《積學與涵泳——中學古詩文誦讀材料選編》(2013年9月)編號39無題.docVIP

編號：39 無題 李商隱 相見時難別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 春蠶到死絲方盡1，蠟炬成灰淚始乾2。 曉鏡但3愁雲鬢4改，夜吟應覺月光寒。 蓬萊5此去無多路，青鳥6殷勤為探看。李商隱（公元812858，關於李商隱的生年，有幾種說法，這不詳細介紹），字義山，號玉谿生，又號樊南生。祖籍懷州河內（今河南沁陽），自祖父起遷居鄭州（今屬河南）。開成二年（公元837）進士。曾任校書郎、秘書省正字、太學博士、鹽鐵推官等職。李商隱生活的時代，牛、李黨爭激烈，他雖然未必有意介入，但身不由己，也深受牽連，故仕途一直不順。李商隱是晚唐著名的詩人和駢文家。他的詩多感慨國事，自傷身世，往往寫得寄興深微，意境朦朧，情調感傷，在詩歌藝術上有着獨特的追求，對後世影響很大。 無題，沒有標題。現在保存下來的古代詩歌，有一些也沒有標題，如劉昚虛就有一首詩《闕題》，可能是本來有標題，後來在流傳過程中遺失了；或者是寫完詩，沒有來得及加上標題。但李商隱的詩標為《無題》，卻完全是有意為之。他的作品中有不少篇都題為《無題》，是由於其中的緣由不便明言，因此就用這種方式隱約其辭。李商隱的無題詩表達的意旨，或曰政治，或曰愛情，不同的時代和不同的讀者，可能會有不同的理解，這也使得此類作品成為古代詩歌中比較獨特的一種。本篇內容，按照多數人的理解，是寫愛情的。 絲與思諧音，這裏使用蠶絲比喻情思。這個比喻前人已經使用過，如南朝樂府西曲歌裏就有這樣的描寫：「春蠶不應老，晝夜常懷絲。何惜微軀盡，纏綿自有時。」但在李商隱的筆下，這個比喻更加生動，更加形象了。 蠟炬：蠟燭。蠟燭燃燒時，流下的液態蠟，狀如流淚。 但：只。 雲鬢：形容女子鬢髮盛美如雲。 蓬萊：蓬萊山，在渤海中，是傳說中的三神山之一，另外兩座是方丈和瀛洲。這裏指意中人居住之處。 青鳥：據《漢武故事》，青鳥是西王母的使者，為西王母送信。這裏指傳信的人。看：[刊]，[hon6]；[kɑ?n]。這是一首描寫愛情的名篇。曹植的《燕歌行》之二有「別日何易會日難」的說法，認為離別容易，重逢很難，李商隱就對「別日何易」四字反其意而言之，反復渲染離別之難。 首句點明主題，兩個「難」字，本來是不分彼此，但既然前人有過「別日容易」的說法，因此重點也就落在下面「別亦難」上，延展開去，抒發別情。第一句是直接抒情，寫相見固然很難，但離別又何嘗不難；第二句則加以變化，移情於物，寫對於人的離別，東風由於感傷而無力，百花由於悲哀而凋殘，其效果正如同杜甫《春望》中的「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更增加了抒情的濃度。另外，沉浸在相思之中的人，往往覺得慵懶，提不起精神，「東風無力」四字，正是最好的象徵。而由「百花殘」聯想到青春的消逝，也是一個很自然的過程。 四句又換了一種表現手法，出之以比喻。這兩句寫得情思纏綿，用蠶絲比喻情思，以見綿綿不斷；用蠟淚比喻情淚，以見至死不渝。由於寫得形象生動，比喻確切，因而千古傳誦，有着極強的藝術魅力。 第五、六句則又從當下轉向未來，懸想別後的情形：早上起床照鏡，愁見鬢髮不斷變白；夜晚相思吟詩，感到月光格外清寒。這是虛擬別後的淒涼，無論白天和黑夜，都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無法化解，而想到這種淒涼，又彌見當下的不忍離別，無法離別。至此，全詩感情濃郁已極。 因此，最後二句接着離別之後的脈絡寫，以能夠書信往來，而略作安慰之辭。然而，「蓬山」畢竟是仙界，就像白居易《長恨歌》中所寫的一樣，「山在虛無飄渺間」。那麼，到底能不能書信相通，也許，作者心中原就是不抱希望的，只是撫慰自己心靈的一種手段而已，這樣看來，這種撫慰，也就帶着無望，更加體現出這離別讓人多麼難以面對！ 李商隱的無題詩向稱晦澀難懂，本篇卻意思顯豁，結構清晰，可以啟發我們認識李商隱詩歌藝術的多樣性。 《積學與涵泳——中學古詩文誦讀材料選編》 (2013年9月)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