诉讼调解与法治理念的悖论.pdfVIP

◆法学研究新天地◆ 诉讼调解与法治理念的悖论 周安平 (南京大学 法学院，江苏南京210093) 法院调解是一项具有中国特色的诉讼制度。中 人的心理认同上已不复存在。特别是当事人一方并 国传统文化向来崇尚调解，用以缓和人际关系的紧 不认同法官的调解方案时，法官则可能与当事人发 张性，这很符合中国人追求“和谐”的人际关系的目 生争执，由是，司法的中立性格局变得荡然无存。 的。但是，将诉讼调解引入司法，是一种与法治严重 二、诉讼调解有何制度性弊端? 对立的运作模式。其盛行的原因表面在于法官对调 解的偏爱，其根源则在于司法制度以及政治方面的 第一，调解并非是当事人处分权的充分反映。 要求。 尽管现行的民事诉讼法强调调解必须出于当事人的 自愿，但是，如果没有外在的压力或者信息失真，已 一 、 为什么说诉讼调解与司法对立? 经处于对立情绪中的诉讼使当事人不太可能作出自 第一，非程序性。司法的权威在于其程序的严 愿的让步。由于法官的特殊权力所产生的潜在威 格，司法判决之所以能赢得公众的普遍信任就在于 胁，以及律师基于自身利益考虑而与法官的积极配 其结论导源于严格的程序。因此，程序性是司法的 合，当事人对胜诉的预期利益也就不断降低。法官 特征，说到极致，没有程序也就不存在司法。在中国 则“以不利判决压调”、“以拖延时间压调”的习惯性 目前民事诉讼的结案方式中，判决具有严格的程序 做法，迫使当事人最终无奈地接受打折后的法律产 性，从立案、开庭到判决，从一审到二审，法律都有严 品。加之法院普遍采用“背靠背”的调解方式，法官 格的程序性规定。但是，作为另一种结案方式的调 可以有效地利用信息转换的过程对信息进行预先筛 解则不太受程序的约束，或者说调解的程序具有很 选或加工，结果是当事人在信息失真的情况下错误 大灵活性。从目前的实际运作看，既可以在立案时 地表示了自愿，在不得已的前提下接受了法官的提 调解，也可以在开庭前调解，也可以在开庭后调解。 议。因此，诉讼调解所要求的自愿原则在诉讼调解 调解的时间极为不确定。调解的方式既可以在庭前 的过程中不断地被削弱。 调解、庭中调解，也可以庭外调解。这种时间和方式 第二，调解的结果往往是当事人的非法利益得 的随意性与司法不容，但却寄生在司法之中，因而极 到张扬。尽管调解从理论上要求双方谅解和让步， 大地消解了司法的程序性。 但由于上述第一点的原因，往往只是债权人向债务 第二，非公开性。司法的程序必须公开，公开是 人作出谅解，合法的当事人向违法的当事人作出让 司法之所以能获至公正最起码的保证。不经公开的 步。当事人非法的利益可以通过国家的司法而获得 司法程序无异于秘密审判。但是，由于诉讼调解的 正当性。司法可以购买不正当利益，成为非法利益 方式多种多样，既可以当着当事人双方进行，也可以 “洗钱”的正当程序，这的确带有很强的讽刺性。正 “背靠背”地进行。在司法文书中，法官也不必公开 如一些学者所批判的那样，推崇调解的结果不过是 表明依据和理由。因此，在诉讼调解中，当事人获得 向因缺乏资源而不能购买审判正义的人们支付价廉 的信息可能并未经过严格的程序，即没有经过庭审 的“正义”而已 ¨ 。 公开进行的举证、质证、认证。案情的全部信息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