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铁云先生轶事.pdfVIP

§各界I民国I目闻 刘铁云先生轶事 ／刘大钧 先叔刘铁云先生幼年涉猎的书 此宅。花园内有一楼房，名日“小有 籍甚多。那时科举还在鼎盛的时候， 楼”，相传是鬼的大本营，先生却拿他 他不愿去学制艺，却喜欢研究诗、文、 做书房。晚上如无应酬，常在楼中看 书、画、史、地、兵法、佛经、道教、医 书写字。其豪迈如此。先生死后，此房 药、术数，以及当时所谓新学的书籍。 又空了多年。民国七八年问，租作明 天资本来绝顶聪颖，先祖先父的藏书 湖春饭馆。据说，不多时又有鬼出现， 又甚丰富(先祖先父极早注意研究新 吓得无人敢去吃饭，饭馆也开不成。 学，所以经、史、子、集外，西书与日籍 我幼时曾随先生住此处几个月，改做 的译本，搜罗的也不少。先父并藏有 饭馆后，也去吃过饭，可惜都未能看 法文书籍。那时还在同治年间，康梁 见是怎么样的鬼。 的新学运动还未开始)，所以知识见 先生极会说话。很平常的事，经 解远胜侪辈。 他一说，就天花乱坠。白妞黑妞的大 先生本名鹗，字云抟。后来主张 鼓书，别人也有听过的。据说，听时并 建筑铁路，开采铁矿、煤矿，以开发我 不觉得如何特别好，看了《老残游记》 国的富源，于是改名铁云。因收藏骨 后，回头一想，才感到它的妙处。 董，斋名“抱残守缺”，所以做小说时，就用了老残的别 我住在先生家中之时，先生正做《老残游记》的续 号。 集，按期在天津《日日新闻》里发表。那时他一面做书，一 苏州李平山先生提倡太谷学说，反对宋儒的理教， 面将书中的情节对我们讲，讲到得意的时候，拿起笔来 以为不近人情；教人处世接物，以人情为根据；同时主张 就写。我们听他说的那么有趣，以为只将口说的写下来， 融合儒、佛、道三教，各取其精华，而弃其糟粕。先生曾从 就很好了。他却改了又改，等到报上登出来，比原来口说 李先生游，受太谷学说影响很深，故《老残游记》中有批 的更精彩了。可惜续集未能做完，也未印单行本；希望将 评宋儒的地方。 来堂兄弟们替他刊印残稿。 先生自己是很风流倜傥、落拓不羁的。平时挟妓饮 有一年夏夜，我们坐在小有楼前面花园里，月明星 酒，逢场作戏，绝对不当着一件事。某年腊Et(即十二月 稀，凉风习习。先生在楼中弹古琴，只听得钩、挑、剔、抹， 八日，俗名腊八节)，在北平寓所，同两三个朋友饮酒快 弦声铮镒。一会儿风声，一会儿水声，一会儿更听见飞鸟 谈。当时招了十几个妓女，把自己藏的古乐器——如琴、 落地，两翅扑拂之声。我竞忘却身在园中，仿佛初秋天气 瑟、埙、竽、箜篌、忽雷，以及笙、箫、琵琶之类——分给大 清晨在江边闲步，看见许多飞雁，空中盘旋。先有一两个 家拿着。又在花园内、假山上、花神庙前，陈列了许多花， 慢慢地落下来，渐渐越落越多，成群结队，沙上遂有许多 自己同朋友坐在当中，四周围都坐了妓女。于是照了一 的雁。有叫唤的，有展翅扑拂的，也有几个落下后又飞起 张相，还做了一篇腊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