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精神（节选）.pdfVIP

你知道吗?妈妈，他们的家在天上，在星星居住的地方。 你没见过他们怎样急着要上天吗?你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走得这么匆忙吗? 当然啦，我能猜到他们对谁举起双臂：他们也有妈妈，就和我有妈妈一样。 草木精神(节选) 鲍尔吉 ·原野 “五一”长假时，从早晨起 ，桑园次第出现晨练压腿的人、耳贴半导体听新闻的人、下棋 的人、无所事事茫然的人。阳光照暖后，出现最积极的人：小孩。 眼前的孩子约一岁多，刚学走路。他的双脚像敲鼓一样用力拍打地面，节律却不匀，趔 趄而快，见什么便一阵风跑过去，抓起来看，甚至吃一吃。小孩认为，天下之物兼有看、摸、吃 三种性质。因此，大人照料孩子 ，主要在防范他的摸与吃，其次是别摔着。 孩子东西奔走，忽在黄花满枝的刺玫前停下。花和他眼睛同高，看完，伸手抓。大人拦住 (有刺)，示意他闻嗅。孩子以为是吃，张嘴咬花朵。大人重新示范——闻，吸气，表睛微醺。孩 子察觉这是新玩法 ，嗅之，香味人脑，神色悦然；跑开，过一会儿又回来闻。刺玫的香没因吸 嗅而少，还香。小孩子闻了跑开，再闻，大为开心。少顷，孩子示意让边上系花绢的nAJD狗闻 香。狗是人家的，不好办。孩子哭闹，于大人怀抱后仰，如 “不想活了!”大人和狗主商量过 ， 抱nAJL狗闻花香。狗乃嗅觉最灵之物，受不了这么贴近的气味熏陶。nJtJL狗怒蹿，抗议大吠， 委屈小叫。孩子看了大笑，以为狗在逗他，指使大人抱狗再嗅，狗主领狗急忙走开。孩子困 惑，看人狗俱远，回来再闻小黄花之香。挺香嘛，跑啥?刺玫的枝条如一团包裹 ，绿枝探出，花 朵在外，像系铃铛的小帐篷。孩子拣石子、树叶，依次让它们闻花。 孩子成为使者，让石子和树叶同刺玫交朋友 ，因为它香 。花在枝上孤单 ，不能下地走 动。 闻过了，孩子扔掉它们 ，找新东西闻香 ，玻璃、纸盒和风干的狗粪。孩子的父亲观棋入 迷 ，由此，狗粪平生第一次闻到了花香。 孩子比大人仁慈，有好东西就让众生分享。以后 ，他一点点长大，会 自私。在五月的空气 里 ，花香是礼物。我在辽大操场跑步时，风——如徐志摩所说—— “不知从哪个方向吹来”。 遭逢槐花香气 ，人猛地闻到这么缠绵的香气，迟疑或怔忡，像有人喊你的名字。风中花香，是 无意间听到的婉约的私语 ，听到的人也想一一回答它们。 各个方向吹来的风 ，在空气 中飘洒温软的传单，从早上到夜晚，这比在树边 闻花更飘 逸——不见花树 ，却有香来。 o 璃一一说过。 下班路过北陵的桥头 ，见一妇人卖鲜花，满天星、玫瑰和百合。她的自行车上挂着纸板 ， 用墨汁歪歪扭扭地写着 “情人节”。这几个并不好看的字显然认真描过 ，像在汽灯下准备登 台的盛妆的乡村演员。 在她的花摊旁 ，有人看，有人买，但从情态观察 ，购者未必为情人所购。我也想买一束 ， 没有情人，想送给家里那尊东汉广腹绿釉陶瓶。 我看中了百合。过去没见过 白百合花。故乡的山坡上，到了六月星散耀眼的红百合，像 妖娆冶游的舞女，蒙古人称之为 “萨日朗花”。它们村，也近于野，放在案头太闹。我买了两株 白百合，三朵微垂的花儿静娴于绿叶顶端。回家，我从橱的高处小心地捧下 汉“绿釉”，亲切 地告诉它：“高兴吧!我给你带来了情人。”绿釉陶瓶是见过世面的使君，也静穆着。我家的 所有，只有它在汉朝勾留过。瓶内添入清水，捧察有顷而未见漏水，不失瓶的本性。 i／ 这样，纯洁矜美的百合与古朴大度的绿釉陶瓶依偎一体，我则目睹了一幕感人的邂逅。 百合卷发似的花瓣幸福洋溢，又像少女在花的映衬下鲜洁了许多。穿越岁月，欲剥的釉色泛 出云母似的光晕。凝注片刻，我退下了，感到 自己的多余。 在咏百合的诗文中，读过较多的是德富芦花作的。他住在东京附近武藏野的乡下，有许 多的机会观察 自然。他的 《自然与人生》中，许多地方写到百合——也是白百合，或许那儿没 有内蒙古高原的红百合吧。“后山腹背长满葱茏的萱草，中间点缀一两棵山百合。白花初放 ， 犹如暗夜的明星……有时遇到背草的儿童，草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