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腌黄鱼干-沙孟海爱吃仿南宋菜.docVIP

暴腌黄鱼干/沙孟海爱吃仿南宋菜暴腌黄鱼干 文/沈嘉禄 黄鱼暴腌,经过几天太阳的曝晒,或经过几天西北风的狂吹,肉质在坚硬与软绵之间,带有一点点微臭。无妨,喷点黄酒急火清蒸或油煎,最好加毛豆同煎,下酒、佐粥、佐泡饭,均是市井生活的无上妙品。暴腌后的黄鱼头没有多少肉了,不要紧,烧汤啊,一煮就见奶汤白,什么辅料也不要放,就加点醋,打耳光也不肯放。现在,野生黄鱼价比珠玉,而且极少见,养殖黄鱼的肉头就是不紧,要是摊贩黑良心,用颜色染的话,悦目倒是悦目,但吃下去性命攸关。还有人用敌敌畏腌黄鱼,为的是增色防腐,结果苍蝇叮上去立马丧命,人见了还敢吃吗?养殖黄鱼如果红烧,肉头用筷子一夹就散了,不成块。烧大汤黄鱼吧,这是饭店里招揽顾客的手段,但也没有鲜味。暴腌吧,任你太阳晒,西北风刮,肉头仍然收不紧,还不如青鱼暴腌,淋几滴上好白酒,蒸后或许能赢得几丝香气。现在的孩子吃不到真正的黄鱼了。 我二哥在1965年去新疆生产建设兵团,那里除了哈密瓜似乎没别的可吃,一到冬天就惨了,盐汤就窝窝头,能吃上一顿西葫芦就是过节了。每次,母亲看到二哥寄回来的照片,总要偷偷地抹泪:“又瘦了,又瘦了”。 有一年,母亲托人买来几条中黄鱼,这种黄鱼的规格比小黄鱼大些,但与大黄鱼相比,更像轻量级的选手。母亲舍不得吃,就用花椒盐抹两边,用竹扦撑开鱼肚子,搁在一张竹匾里,拿到晒台上去晒干。同时,叮嘱我照看好这些鱼干,并讲清楚这些鱼干的去向,是准备越过长江越过黄河一直到塔里木河畔的。我使劲点头。那时候,我读二年级了,在穷人家里成长,应该懂点事了。 开春的阳光是灿烂的,西北风失去了往日的淫威,不再劲吹,我坐在小板凳上翻看小人书,不时抬头看一眼搁在瓦片上的鱼们,还时时回忆着二哥临行前对我做出的承诺:“等我哪天回上海,一定带一只老大老大的哈密瓜给你吃。” 但过了不久,我咂着嘴就打起了瞌睡,小人书落在了地上。当我的脑袋磕着膝盖上时,猛抬头,啊,竹匾里的黄鱼没有了! 我惊得一身冷汗,左找右找,在瓦楞中间找到了半条,已经被咬过一口了,再爬到屋顶一看,不远处趴着一只虎皮纹野猫,正一脸满足地舐着前爪子洗脸呢。看到我,它懒洋洋地弓起身子,似乎并不在乎我的愤怒表情。我抓起一块瓦片飞过去,它大叫一声逃蹿了。 宝贵的黄鱼被猫偷吃了,向母亲一坦白,她怔怔地看了我一眼,再看一眼被猫吃剩的半条,没说什么。这叫我更加不安和痛苦,倒不如采取老办法将我一顿痛打或许会好受些。我讷讷地说了些自己也听不见的话,似乎要母亲宽恕,但她还是一语不发。等她淘米时,我发现她故意背着我,在流泪呢。 后来,我一见这只野猫就用瓦片痛击它,它也认识我,直到仲春,一见我还是末路狂奔。有一次被我看到这畜生在晒台屋檐下与另一只野猫寻欢作乐,就抓了一只煤球,蹑手蹑脚地摸上去,大叫一声击中它的头部。这次偷袭成功后,这只可恶的馋猫再也没出现过。 沙孟海爱吃仿南宋菜 一代书坛大师沙孟海先生,已于多年前撒手西去,熟悉内情的朋友,说起当年沙老在杭州八卦楼喜品仿南宋菜的情景,仿佛一切都历历在目。 1985年3月10日,时逢寒春,当时的杭州南宋名菜研究会在国内最早研究仿南宋菜的八卦楼召开品尝会。虽然玉龙舞空,大雪纷飞,年已耄耋的沙老由两个亲人搀扶,走上了借用的邻近一个工厂的三楼会议室。会上,仿南宋菜研究者讲了仿南宋菜研究的过程,沙老与书法家郭仲选坐在一起,听得非常认真。听完介绍后,沙老兴致勃勃地谈起南宋官窑的有关情况。 会后,沙老由亲人扶持,踏着积琼堆玉的雪地,冒着春寒,重登厂址右面的八卦楼二楼,和所有到会者一起在南宋风味厅品尝仿南宋菜。当天共上了19道菜。他老人家用勺子连连兜着摆在眼前的“江瑶清羹”、“三脆羹”等软和、鲜美的汤羹,吃得啧啧有味,当时神情喜悦,胃口大开,脸上露出了微微的笑容。 沙老很欣赏崇尚自然,讲究原汁原味不放味精的仿南宋菜。后来,沙老还将八卦楼厨师请到家中做了几次菜,据说同样吃得很乐胃、很开心。 转眼之间,沙老已辞世多年,回复往事,清晰异常,叫人难忘而又深深怀念这位书坛大师当年不顾年迈品尝美食的情景。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