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诗可以怨.PDFVIP

第四节、诗可以怨 《论语·阳货》提出诗“可以怨”。孔安国解释说：“怨刺上政。”“怨”既是 诗歌的重要内容，也是古代诗歌重要的社会功能之一。当然，后代人解释“怨” 意思会有所扩大，如钟嵘《诗品序》所谓“离居托诗以怨”，就不一定是怨刺上 政。古代大量的“怨妇”诗歌、贬谪诗歌，都有怨情，这些我们在其他章节里会 有专门论述，这里还是将“怨”限制在“怨刺”的范围内，主要谈的是讽刺诗。 讽刺是人民的权力，也是文学的重要使命。 当上层政治人物荒淫腐败，为非作歹，闹得国力凋敝，民不聊生时，底层民 众怎能压抑心中的怨恨，缄口沉默呢？诗歌，这个时候也就是一种批判的武器， 讽刺黑暗，讥切时弊，制造一种舆论的力量，以发挥矫正邪恶政治的影响力。当 世风窳败，人心浮偷，起码的道德法则遭到践踏时，有良知的士人怎能忍受内心 的悲愤，不用诗歌却触击麻痹的人心，而警醒当世呢？中国古代的“士”，深刻 地镶嵌在社会政治结构之中，既肩负着道统的存持，又不忘矫正现实的政统。因 此，他们的目光深邃地聚焦于现实，揭露人间的苦难和不平，洞察社会的糜烂和 昏聩。诗歌就是一把利器，或许不能切除政治的肿瘤，不能剜却心头的邪恶，但 对于受损者来说也是一剂安慰，足以浇灌心中的块垒。 讽刺，是中国文学的重要精神传统，也是流贯于中国诗歌运脉中的一股生气。 汉代《毛诗大序》解释《诗经》的“风”，就说：“上以风化下，下以风刺上。” “讽刺”二字，就是来源于此。《诗经》的《国风》，就多发表“下以风刺上”的 主旨，而且不乏尖锐激切的讽刺。 诗经·鄘风·相鼠 相鼠有皮，人而无仪。 人而无仪，不死何为? 相鼠有齿，人而无止。 人而无止，不死何俟？ 相鼠有体，人而无礼。 人而无礼，胡不遄死？ 这是《诗经》中一首典型的讽刺诗。诗中的“相”，通常理解为“视”。但是，相， 也是地名，位于春秋鄘的版图内，与河东相近。据陆玑《诗义疏》：“河东有大鼠， 能人立，交前两脚于头上，跳舞，善鸣。”后人推测，“相州与河东相邻，则知相 州有此鼠。诗人盖取譬焉。”因此，相鼠，也可以释为相州之鼠，一种见人即拱 手而立的拱鼠，也称为“礼鼠”。有礼之鼠与无礼之人，正好相对应，不算是穿 67 凿吧。关于这首诗的主题，《鲁诗》认为是妻子讽谏丈夫之词，《毛诗》解释为讽 刺统治阶级荒淫无耻的诗。夫妇和君臣，在古代的观念里是一种同构关系，因此 两说并不矛盾。诗中用鼠之有皮、有齿、有体，和人之无仪、无止、无礼相对比， 斥责无礼之人为何不死，粗豪直率，很是泼辣。 《诗经》的《国风》以刺诗居多，大部分的讽刺，都能做到“温柔敦厚”， 但是，正如顾炎武所说：“诗之为教，虽主于温柔敦厚，然亦有直斥其人而不讳 者。”（《日知录》卷十九）《相鼠》虽未点出其人，但是直截讥斥的力度是很尖利 的。《诗经》有的刺诗，显得更为曲折委婉，如同是属于《鄘风》的《君子偕老》， 我们将原诗和陈子展先生的译文引述于下： 君子偕老 君子偕老！ 本来她是要和君子偕老的！ 副筓六珈。 头戴步摇横簪、加上六种玉饰。 委委佗佗， 她的举止是从从容容的自得， 如山如河， 稳重如山、深沉如河，是她的美质， 象服是宜。 他穿上了尊贵的画袍很合适。 子之不淑， 你这个人的遭遇不幸， 云如之何！ 可奈它何呢！ 第一章，朱熹《诗经集传》解释说：“言夫人当与君子偕老，故其服饰之盛 如此，而雍容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