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质论：中国传统治道的一个视角_51439.doc

文质论：中国传统治道的一个视角 黄前程 （广州 中山大学 510275） [提 要]文质论是一个内涵丰富，影响深远的中国传统文化思想。文质论源于孔子 “文质彬彬”的君子人格这一观念，君子人格是中国文质论思想的原型。文质论思想在汉代，得到了最充分的诠释和发展，并主要集中在社会政治学说。自汉代起，治道文质论成为中国传统学术的重要内容和政治实践的重要指导思想。文质论，作为中国的一种传统治道，在今文经学的最后代表康有为那里，发展到了新的高峰；这也是这一传统文化思想在传统社会的最后一个高峰。 [关键词] 文质论 治道 君子说 世运说 文质论是一个内涵丰富，影响深远的中国传统文化思想。如今学界已从人格理论、历史哲学、政治学说和文艺理论等多方面，对它展开研究，取得了一定的成绩。本文试从“中国传统治道”的角度，对该思想做一探究，以期丰富和深化对它的认识。 中国传统治道是一个整全的概念，既包括治之道，也包括治之具，还包括治之事；建立合理的社会秩序和心灵秩序，形成有序的社会治理结构，保证治统庚续，维护人道不坠于地，是中国传统治道的使命。如果以当今学术划分来看，中国传统治道的范畴，大致包含了有关国家与社会治理的政治学说、历史哲学和管理理论。本文的文质论探讨就是在这么一个视域内展开的。 一 孔子的君子说与文质论的原型 文质论的原型可追溯到《论语》这段话：“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这段话反映了孔子关于理想人格 “君子”的观念。何晏《集解》云:“包(咸)曰:‘野，如野人，言鄙略也。史者，文多而质少。彬彬，文质相半之貌。”邢昺疏:“质胜文则野者，谓人若质多胜于文则如野人，言鄙略也；文胜质则史者，言文多胜于质则如史官也。……彬彬，文质相半之貌，言文华、质朴相半彬彬然，然后可为君子也。”结合诸家注解，我们对孔子这段话先试作如下疏解： 文，即文华；质，即质朴。两者都是就人格修养而言的。作为君子既要体现丰富的文化滋养（文雅、礼乐等），又要保持单纯的本然素质（质直、粗犷等）；两者配合恰到好处，保持中庸，才是君子人格的形象。如果质多文少，到了一定程度，就会表现得鄙俗；相反，文多质少，到了一定程度，就会表现为虚浮。文质偏胜都不是孔子心目中的“君子”。 以上就是孔子说“君子”的文质论。那么，这种解释是否确切呢？这还得对文、质等词语的意思，再略加考察。 “文” 字的本义指线条交错或色彩渲染，有“天文”“人文”等构词。这两词都较早地出现在《易经》里。《易经·贲·彖》曰：“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这里天文的“文”字取的是线条、纹理这一本义，可参考《说文解字》：“文，错画也，象交文。”不过人文的“文”字已作了进一步的引申，即文华、文饰，合于《序卦传》“贲者，饰也”。而所以饰者乃诗书礼乐，孔子文质论之“文”即取此等引申义。 与文相对的 “质”之基本意义则指未经文饰、雕琢的事物，有“质朴”，“ 质素”等构词。段玉裁《说文解字注》在释“素”字时说：“凡物之质曰素。……以质未有文也”。考《仪礼·乡射礼》：“凡侯:天子熊侯，白质；诸侯桑侯，赤质；大夫布侯，画以虎豹；士布侯，画以鹿豕。”意即有白色底子、赤色底子；而后分别画兽之头象于其上，这亦可明“质”之本义。相对于“非文饰”，质朴、质直等已是引申义了。孔子文质论之“质”即取此等意义。“质”还可引申为：信实、禀性、根本，等等。 理解文质论的君子说还有一个关键，那就是文质彬彬之“彬”字。“彬彬”注家指文质相称、恰到好处的状态，实即为中庸。这是符合孔子的思想实际的，因为孔子对君子品格期望的最高标准也是 “中庸”， 孔子认为“中庸”是最高、最完美的品质，或许只有君子才能行之，他说：中庸之为德也，其至矣乎！民鲜久矣如果不能文质兼备，孔子宁偏于“质”。他曾说：“礼，与其奢也，宁俭；丧，与其易也，宁戚。” 孔子说君子的文质论就应是在这样的文化脉络中形成的。自孔子起，“文质彬彬”的君子人格，成了儒者的修行标准，具体说就是要成为君子儒，子谓子夏曰：“女为君子儒，无为小人儒。” 。《儒行》篇同样反映了孔子“文质彬彬”的君子观。特别是，通过它可以看出，儒者是非常阳刚的，而并不是所谓的“柔弱”:“儒有……劫之以众,沮之以兵,见死不更其守;鸷虫攫搏不程勇者,引重鼎不程其力……”从《儒行》来看，儒者人格和“孟子所说的‘大丈夫’的人格尤为接近。……以柔论儒基本上是错误的。” 战国末期，荀子对儒者人格进行了最为系统的检讨，并侧重从“政治儒学”的角度对之做了新的定位。其实孔子的文质论，已不仅限于理想人格，它也是一种治道思想，而荀子更加自觉地对之进行了宏扬。这一点我们可从君子人格的主体属性得到说明。孔子意谓的“君子”有双重含义：君子既是社会治理的合格主体，也是一种人格理想。也就是说，君子既是政治主体，也是道德主体；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