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象在上海甫跃辉论-思与文.PDF

巨象在上海：甫跃辉论 黄 平 地下人 来 自 《少年游》至今，甫跃辉七年来一共发表了四十三个短 社会底层 ，拥有理智却没有权力 ，拥有 欲望但缺乏实现欲望的途径 。工业革命让他有 了文化 ， 篇、十四个中篇，狐狸般地在云南与上海、乡村与城市之 有 了最低限度的闲暇 ，但是资本与官僚沆瀣一 气，大行 间游走，他似乎知道很多的事。 其道 ，剥夺他的外套。……地下人生活在马克思概括描 然而甫跃辉所拥有的只是此时此刻。同样是行踪 述的无产阶级与真正的资产阶级之 间的痛苦的中间地 不定地漂移，在苏东坡那里何其洒脱：“人生到处知何 带之中 。 似？应似飞鸿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 —— 西。”（《和子由渑池怀旧》，写于1061年）古典时代的大 —乔治 ·斯坦纳：《托尔斯泰或陀思妥耶夫斯基》 作家拥有无限辽远的空间，飞鸿踏雪，悠然与天地同在。 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小说，绝大部分在讲犯罪 ，讲人 然而和青年苏东坡相比，类似年龄的甫跃辉，则直面着 的堕落。然而他最想讲述的却是人如何得到拯救。 世界的枯竭，他在时间洪流的孤岛上写作，他的人物在 —甫跃辉 ：《陀思妥耶夫斯基和孩子》 逼仄的空间中挣扎，伤害别人，更被别人伤害，人性沉沉 —— 下坠，在深渊中偶尔惊鸿般透出一线光亮。在所有的关 甫跃辉的写作有一点很特别，他在每篇作品后面， 于甫跃辉的评论中，李敬泽说得最为精当，“他的小说和 都要署下极其精准的时间，如《动物园》写作于“2010年他的人物一开始就被紧闭在这个地方，这个庞大都市， 12月6日6：30：41师大一村”，《苏州夜》写作于“2012这个此时此刻。……甫跃辉力图表现个人世界的枯 年1月6日4：53：33师大一村”，《后记：刺猬，还是狐 竭—— 枯竭转化为意识，变成被我们想到、认识到 —他使 狸？》写作于“2013年3月22日2：52：12”，这一串串如 ③ 的事物。” 此精确的时间标记有一种反讽般的惊悚感，似乎前一秒 对我而言，甫跃辉的“枯竭”，以及对于“枯竭”灵光 和后一秒，一切就都不一样了，他 骤现的拯救，是他的小说中最迷人 所能感知的只是此时此刻。 的时刻。 在小说集 《动物园》 的后记 一、枯竭 中，甫跃辉用以赛亚·伯林流行的 对于“枯竭”的追索，将我们带 “狐狸”和“刺猬”来理解自己的创 到甫跃辉的城市小说系列—— —主 作，他认为“刺猬”类乎长篇，“狐 要以顾零洲及类似青年为主人公 狸”类乎短篇，“刺猬”意味着“终极 的上海故事。这批小说有 《巨象》 的解决方案”，而“狐狸”般的短篇 （《花城》2011年第3期）、《晚宴》 “无需对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