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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建人心秩序:沈从文叙事伦理探究 　　[摘要]在沈从文的创作中，始终蕴含着重建民族品德和表现自然人性的伦理价值诉求。文章从叙事伦理的角度探讨了沈从文创作隐藏的意图：当他发现披着“现代”外衣的精神专制后，强调以自然法则重建人性的真与善：当他发现天堂的道路已经阻隔后，退而以审美的姿态寻找生命信仰。而这恰好体现了沈从文创作的重要价值：在尝试重建人心秩序的过程中保留了人类的家园记忆——这个古老民族曾经拥有过的人性的率真、人心的温暖以及人情的素美。 [关键词]沈从文；叙事伦理；人心秩序 [作者简介]刘荣华，华南农业大学珠江学院讲师，硕士，广东广州510900 [中图分类号]I206.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4434（2013）04-0113-05 沈从文无疑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非常具有争议性的作家：从20世纪30年代的“京派作家代表”到1949年前夕的“反动作家”，直至文革时期的“地主阶级作家”，他一直处于风口浪尖上。近30年来，他的文学价值和文学史地位才逐渐得到重新确认。中国期刊网（enki）检索表明，近年来多数学者都是从“乡土牧歌”、“湘西民俗”、“现代性”、“生命意识”、“文体创作”等角度来研究沈从文的创作价值。但沈从文研究还有更重要的方面，如民族品德的重新塑造、个体的生命感觉等，即沈从文创作的伦理价值诉求尚缺乏深入的梳理与研究。因此，本文试图从叙事伦理的角度作一些探讨。 一、叙事即伦理 如何讲故事，这是小说家经常感到头痛的叙事问题。“五四”以降，以鲁迅为代表的一批作家以极大的热情推动并实践了西方叙事文体。并一度丰富了汉语小说的样式和精神空间。不仅如此，他们还利用新的“叙事武器”传播科学、民主、进步等西方价值理念。他们在叙事中预设了两个前提：民族的衰败落后是因为没有经过现代文明的洗礼。无论是科学技术还是人文价值理念，旧有的一切东西都应该被推翻。这是达尔文进化论观点的体现。这是其一。其二，国家的自强应建立在民众觉醒的基础上，因此强调个性解放。但在一阵狂风骤雨般的文学革命之后，人没“立”起来，叙事的重心却要让位于“救亡”的主题了。民族命运的思考也因此被拖进了一个狭小的圈子。这就让人感到遗憾了：这段时期强调个人解放的个体叙事并没有体现对生活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的个体生命的呵护或肯定，作家潜意识里更多的是从知识论的角度启发、教育“被愚昧的大众”。而作为集体叙事的“救亡文学”，又缺乏对民族命运的深层次思考，特别是人心秩序的安排。须知道。人心秩序是社会秩序、乃至国家秩序的基础。 因此，本文提出从“叙事伦理”的角度观察，这既是对沈从文的文学价值的重新梳理与认识，同时也是对小说呵护人性、伸展个体生命感觉、回答道德困惑等伦理价值的强调。关于叙事伦理的内涵，文学批评家谢有顺有着精辟的表述：“叙事伦理不是叙事和伦理的简单组合。也不是探讨叙事指涉的伦理问题，而是指作为一种伦理的叙事，它在话语中的伦理形态是如何解析生命、抱慰生存的。一种叙事诞生，它在讲述和虚构时，必然产生一种伦理后果，而这种伦理后果把人物和读者的命运紧紧地结合在一起，它唤醒每个人内心的生命感觉，进而确证存在也是一种伦理处境。”而刘小枫先生则认为：“叙事伦理学不探究生命感觉的一般法则和人的生活应遵循的基本道德观念，也不制造关于生命感觉的理则。而是讲述个人经历的生命故事，通过个人经历的叙事提出关于生命感觉的问题，营造具体的道德意识和伦理诉求。”综合两位学者的观点，我们可以了解到，”叙事伦理”实际上包含了三层意思：其一，“叙事即伦理”，叙事的背后总会“站立”着作家的道德判断和伦理期望；其二，“伦理即叙事”，作家的道德意识和伦理诉求可以通过叙事更好地影响或感化到他人；其三，叙事伦理主要以解释个体的生命感觉而获得肯定的。若以此角度观照现代文学史，我们就不得不将目光转向沈从文了。 二、发现披着“现代”外衣的精神专制 沈从文，中国现代文学史上最具个性色彩及争议的作家之一。大多数喜欢他的人要么沉醉于他的边城田园牧歌——用今天的流行话语来说就是欣赏沈从文的“小清新”风格；要么赞叹于他的文体创造能力。海外著名的现代文学研究者夏志清先生对他给予了很高的肯定，认为在他的成熟时期，他对几种文体的运用，可说已到了随心所欲的地步。不过他的一生也受到许多诽谤和批评。对他影响比较大的批评来自郭沫若。在一篇名为《斥反动文艺》的文章中，郭毫不客气地给他冠以“专写颓废色情的桃红色作家”（这篇批判文章直接令沈从文退出了文坛）。直到20世纪80年代以后，沈从文的文学价值才慢慢受到关注。到了今天，无论是他创作的思想内涵、艺术特质都已被学者们深入挖掘。笔者以为，沈从文创作体现的叙事伦理价值尚未很好地发现，而这，恰好是沈从文创作的起点和归宿点。沈从文在《习作选集代序》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