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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文学视角看当代新加坡华人的文化与社会变迁 　　新加坡是由华人、马来人、印度人等组成的多元民族国家，其中华人为新加坡的主体民族。二战前，新加坡的华人主要是来自中国福建、广东两省的移民，他们把中国的民间传统习俗和信仰带到新加坡，并借助华人群体的方言而保存下来，成为新加坡华人文化的“小传统”。同时，新加坡华人也通过华文源流教育而保存了由中国文学、哲学、历史和艺术等构成的华人文化的“大传统”。直到20世纪六七十年代，新加坡华人的文化传统仍然借助华人群体的方言和华文源流教育而在华人族群中传承。 　　然而从20世纪70年代开始，随着教育政策的改革，以及政治、经济、文化等因素的影响，新加坡华人的华文源流教育急剧萎缩，至80年代最终消亡。与此相对应的是，以华语(包括华语方言)和华文为主要载体的华人文化也日渐式微，许多新加坡华人对母族文化缺乏了解兴趣和接受能力。随着新加坡现代化、都市化和全球化的快速发展，许多华人不由自主地仰慕和认同以强大的经济、科技和军事力量为后盾的英美／西方文化，而与母族文化渐行渐远。20世纪80年代以后的新加坡华文文学如实地反映了这一变迁过程。 　　本文以新加坡华文文学作为研究对象，试图从中考察以下几个问题：当代新加坡华人的文化与社会是如何变迁的?其变迁过程是如何表现的?这种变迁给新加坡华人社会带来了什么样的影响?华人的文化与社会变迁和新加坡的教育政策、社会环境和社会心理有什么关系?在东、西方文化的碰撞中，新加坡华人将如何保持民族文化认同，并建立民族和文化的自信心与自豪感? 　　需要指出的是，新加坡华文文学作为一种艺术表现形式，有些作品在反映华人的文化与社会变迁时可能采用象征、隐喻、夸张、讽刺等艺术表现方式，但作为历史与现实表征的新加坡华文文学，仍然在相当大程度上反映了新加坡真实的社会生活，而新加坡华文作家所流露出来的文化忧患意识，也是这些新加坡社会和文化语境的亲历者们对民族身份与文化认同的深层思考。新加坡华文文学从不同层面反映了新加坡华人文化与社会变迁过程的丰富性和生动性。文学是最能直指人类心灵世界的一种文化形态。新加坡华文文学能够生动、形象地反映出新加坡华人处于变迁过程中的各种精神和情感状态，描绘出丰富、生动的新加坡社会生活的图景。因此，从某种意义上说，新加坡华文文学是我们观察和透视新加坡华人文化与社会变迁的文献资料，它从文学角度和情感层面填补了文化人类学和社会学的研究空白。 　　 　　一、从“南洋刘氏”家族透视20世纪末新加坡华人的文化与社会变迁 　　 　　20世纪70年代至90年代，新加坡华人文化和社会急剧变迁，新加坡华文文学对此也有多层面和多角度的反映，如新加坡华文作家希尼尔的《变迁》、黄孟文的《逍遥游》、林锦的《春是用眼睛看的》、骆宾路的《一屋子书》、张挥的《翻译应用文二则》、梅筠的《两代人》、田流的《儿女训》、林高的《砸》、梁钺的《小彼得的话》、郭永秀的《筷子的故事》等。这类文学作品着重反映新加坡华人在语言文化、思想观念、道德伦理、宗教信仰、家庭生活、人际关系、社会形态、国族认同等方面的变迁。 　　其中希尼尔的《变迁》是通过“南洋刘氏”这一华人家族的个案来透视整个新加坡华人族群30年的变迁史。新加坡的华文报章每日辟有专门刊登讣闻的版位，丧家也往往借助这个版位向亲友和社会大众发布讣告。《变迁》巧妙借用“讣告”这种形式，通过“南洋刘氏”家族三代人的三则讣告，以强烈对比的方式将华人文化与社会变迁的过程和形态展现在读者面前，成为描写当代新加坡华人文化与社会变迁史的经典作品。《变迁》在开篇即点明小说将要展示的是“二十世纪末南洋刘氏三代讣告实录”，接着依次展示了刘氏家族分别发布于20世纪70、80、90年代的三则“讣告”，从语言文字、丧葬礼仪、人际关系、宗教信仰、思想观念、国族认同等方面深刻反映出在20世纪末的30年间所发生的新加坡华人的文化和社会变迁。 　　小说中第一则讣告是刘氏家族为第一代移民刘忠清发布的，时间是20世纪70年代。讣告全文以传统格式写成，语言接近文言形式，字体为繁体字，如“哀??者：先夫／?乐仪?⒏?君恸於一九七三年三月三日?壑照?寝，享?垧∪蛄?十有三”，其丧葬仪式富有华人传统和佛教色彩，如“??O等随侍在侧，规祝含??，遵?Y成服”，“恭请?`??皇??癀善法师设??诵经一宵”，择日“由丧居扶柩发引至蔡厝港荤人??埸安葬”。从发布讣告的丧家署名来看，丧者刘忠清育有7子2女，其中7个儿子的名字中皆有一个“圆”字，将其名字的尾字连缀起来，正好是“光宗耀祖雒傅统”，子辈的名字暗含着第一代华人移民浓厚的家国观念和传统意识。4个孙男名字中的首字都是一个“??”字，其名字的尾字连起来是“光德伟成”，而刘氏家族的女性后代名字中或有“淑”字或有“慧”字。这些都隐含着华人对男性后代的深切寄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