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伙伴: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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伙 伴:狗#8226;猪
晓 橹
狗
庄上只有两条狗,一条是玩伴喜子家的,另一条是区长家的。区长家养狗,没人多嘴;喜子家穷的叮当响,也附庸风雅,养条狗,大人就嘀咕:人都养不活,还养狗——作贱啊。
大人当然不理解,喜子家养狗全是喜子捣的鬼。至少我是这么看的。喜子跟我们不一样,他偏爱狗。每次我们看到,喜子屙屎后都不用自己擦屁股,只要他翘起屁股,那条狗伸伸舌头就解决了。我们瞠目,半是吃惊,半是恶心;但喜子却笑眯眯的,很得意,跟他那条狗一样,在我们面前摇着大尾巴。
大人都不喜欢狗,至少是因为狗吃屎。因为鸡屎、鸭屎、鹅屎、猪屎、人屎,都是农家肥。农家肥是庄稼人的命根子,狗吃庄稼人的命根子,哪有不遭人记恨的。但狗不吃屎,又吃什么呢!
我家养鸡、养鹅、养猪,唯独没有养过狗。有一次,我突然心血来潮地跟母亲开玩笑:“我家也养条狗吧。”“狗又不下蛋,养狗做什么!”没想到母亲咬起牙,牛起眼,喷了我一脸的唾沫。
区长家的狗不知吃什么,我知道喜子家的狗吃屎,跟其他的野狗一样。这是我亲眼见到的。人都吃不饱饭,三顿磕磕碰碰,有一餐没一餐的,还哪里管得上狗。狗是可怜的,落魄的。喜子也可怜,他有尿床的病,每天一大早都要吃父亲的一顿拳脚。喜子家的狗,像喜子一样瘦巴巴,浑身上下没一块肉,走起路来有气无力直打飘儿。白天躲在家里不敢出门,也不敢大声叫一声。其实不是不敢叫一声,而是没有力气叫出声来。喜子家的狗,看上去像个哑巴。黑夜来了,它才能悄悄溜到户外——偷屎吃。有天,突然瘸了一条腿,便永远没有好起来。常常窝在家里,一动不动,两只眼睛眨巴眨巴的,让人知晓它还是个活物。
所以庄上能看到的,通常只有一条狗,那便是区长家的狗。蹑着脚走过他家门口,那狗便会蹿出来,龇着牙,凶恶地咬,汪汪!汪汪!吓得人不敢回头,不敢停下脚丫子。晚上,那恶狗还要蹿进梦里,一口咬住你的裤脚子,把你血淋淋地咬醒。
看到其他的狗,必是野狗,我们必恶狠狠的群起而攻之。狗是看家狠,野狗都是夹着尾巴的胆小鬼,见人就溜。我们小孩都觉得打野狗是一件痛快的事。一呼百应,倾巢而出。围追堵截,首尾包抄。每人手里硬邦邦操着的专政棒,直笔笔,圆滚滚,犹如孙悟空凌空挥舞的金箍棒。野狗跑得再快,也逃不过我们手里的金箍棒,嘿嘿嘿!嘿嘿嘿!三棒两棒,野狗的脑瓜子便开了油酱铺、彩帛铺。等野狗四脚朝天见了阎王,我们会学着说书人的腔调一起惊呼:“这厮诈死!”然后用两根硬邦邦的金箍棒抬着野狗,就像抬着武松打死的老虎,前呼后拥,威风凛凛地在庄上大街小巷游行。一路狂欢,那是何等的荣耀啊!
“这厮诈死!”绝不是一句诓语。狗是土命,咽气的狗只要不离地,少顷,还会醒过来。当你抬腿走人,狗打个滚爬起来,抖抖身上的灰,眨巴眨巴眼睛,便溜之大吉。但把狗抬离地面,悬之空中,走过一条街,狗便会魂归西天,永远不得生还。
碰到狡猾的敌手,一场气贯长虹的马拉松后,野狗夺路而跑,纵身跃入河里,我们也不会轻易放手。甩掉专政棒,就地顺手拾起砖头、瓦瓷,痛打落水狗。一时河里开了花,密集的子弹,像无数挥舞的拳头落在野狗的身上,野狗拼命挣扎,但游不多远,便咕嘟嘟咕嘟嘟沉入水底。我们望着河面上咕嘟嘟咕嘟嘟泛起的水泡,高兴地拍手跳起来:“这厮诈死!”
区长家的狗也饿疯了,大白天就撞入我家。其实它是撞入我家的鸡窝——偷蛋吃。怪不到一窝芦花鸡光吃食不下蛋,弄得母亲天天乌着脸,瞪眼骂我偷了鸡蛋换糖吃。我无故背了个大黑锅,见了冤家哪能放它走。因为鸡窝门很小,狗刚把头伸进去,我就抡起身边的铁耙子向狗斩去,嘿!嘿!嘿!使尽了吃奶的力气,狗放了个响屁,便伸腿咽了气。
猪
庄上大广播说养婆猪,庄稼人便养婆猪;庄上大广播说养肉猪,庄稼人便养肉猪。大集体时,悬在庄子上空的大广播,赛过亲娘,一言九鼎,庄稼人可一点儿也含糊不得。
可从我记事起,庄上都是清一色养肉猪。就没见过一户人家养婆猪。
狗与猫,在我家全没市场;猪在我家,可从来没有缺席过,它和人一样享受一天吃三顿的待遇。“大猪年年肥,小猪月月增”喜气洋洋的大红春联儿,猪也一样不少。人都吃不饱的日子,哪里来的粮食伺候猪?猪吃的是草根、皮糠和野菜。怪不得老人说,猪来穷,狗来富,猫子来了开当铺。都是因为猪是穷命,吃的是草根、皮糠和野菜呀!
大人捆在土地上,小孩捆在猪子上。猪吃的野草,就是我们孩子的必修课。乡村学校下午放学早,放学后孩子要做的第一份作业便是拾猪草。这是父母交代的硬任务,一点儿马虎不得!每天没有一网兜的青草回家,晚上没饭吃是小事,还要被扒了裤子吃两棍子,弄不好,甚至被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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