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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西价值: 跨文化对话的方法论反思 卜松山 (特里尔大学汉学系, 特里尔) 文章将关注不同文化间的对话, 这种对话可以作为一种化解国际舞台潜在矛盾的手段。我将从以下 几个基本假设出发: 首先, 关于文化的概念。我对文化的理解与克利福·德格尔茨(Clifford Geertz)相同, 认为文化是生活 中传达身份和定位意义的继承体系, 它的核心是价值体系(根据文化的“冰山模式冶, 它潜藏在水面以 下, 却是冰山中起着决定作用的部分)。用查尔斯·泰勒的话说, 我们也可以将这种价值体系叫做“意义 的地平线冶。泰勒的观点与文化身份的观念相关联: 在他看来, 对外在于或者超越于我们自身、有意 义的事物的意识是释明我们身份的前提, 换句话说, 我们需要一种“领悟的背景“冶以明晰我们的身 份。 但是, 我们应该记住, 文化不是静态的实体, 它改变着历史———文化内部的和跨文化的———因此 它是动态的。文化在其内部也经常容许相当多的差异。然而, 对文化的动态理解不应该将我们领入 极端, 比如, 我们经常发现后现代话语基本上都起始于各种文化的杂糅。与后现代主义的流行观点相 反, 我要强调文化变化进程的缓慢性, 或者说文化的惰性。因为, 本质上, 历史的进程是相当漫长的, 而且在价值体系中, 对突然的变化存在一定程度的排斥。所以, 我们可以大体上觉察到文化的某 种主流和重心。 其次, 我已经充分注意到简单两分法的危险, 在多元文化主义信条与反本质主义意识形态盛行的 年代, 这种方法已经类同于政治不正确了。但是, 我仍然认为, 如果要进行基本的比较, 简化仍然是 很有用的方法, 尽管不是必不可少的方法。由于这种原因, 我将引用历史上在世界的不同边际所演化 发展的某些特定的文化模式, 比如, 以中国为文化中心的东亚汉文化模式以及西方欧美文化模式。 再次, 跨文化对话是一种理解他者的诠释学尝试, 采用伽达默尔的说法, 是促进不同视阈的相互 重叠与融合。当然, 要做到不同文化间的相互理解是很困难的。跨文化立场试图呈现一种不同文化 之间的虚拟立场, 但是, 严格地讲, 我们不能(即使在社会科学领域) 彻底地跨出由我们的价值体系、 个人经历、历史、阅读及时代精神等相关偏好所构建的预想视阈。毕竟, 理解也许会被视为只是误 解的另一种形式。因此, 接下来我的思索在最后也许提供的只是一种可能非常主观的理解, 误解了文 化的阐释和文化间的动态, 用中国哲学家庄子的话说, 这是有关跨文化解释学的“井底之蛙冶的见 解。 一、文明间的对话: 方法论思考 我们应该怎样走进东西方文化间的对话? 哪些参数影响它, 什么样的条件是有利的, 它应该解决 什么问题? 首先, 我们必须将一些基本的对话条件弄清楚, 这些条件大多数时候我们没有意识到。所以我想 建议对以下几个方法论问题进行思考。 (1) 由参与对话双方的关系开始。尽管人们认识到对话是以彼此平等为基础, 但由于政治、经 济、文化及军事力量的不同, 或者由于发展的水平不同, 现实中的双方关系常常并不对等。 (2) 对话中使用何种语言的决定———如今多为美式英语———也导致不对等。 (3) 不同的历史经历对于评价某些有争议的问题是至关重要的因素。比如说, 欧洲政治话语形 成于毁灭性的宗教战争、激烈的国家竞争、对新世界的征服、惨绝人寰的种族屠杀及启蒙哲学, 而 我们在东亚的历史中很难发现任何类似的经历。在西方, 人们自然认为, 对话中的东亚伙伴应分享其 批判理性主义(及批判性的公共领域) 的观点, 而未意识到此类观点在欧洲启蒙运动中有着特定的基 础与现实。这些因素在一些有争议的问题的讨论中至关重要, 它们与阿斯曼所说的“集体(文化) 记忆冶相关。 (4) 除语言外, 象征指向也是一种文化身份的基础, 非常重要。象征指向包含了多种不同的文 化架构, 它们关涉神话、形象、典故以及文化、艺术、宗教与哲学背景。 (5) 在跨文化理解中的一个重要阻碍是种族中心态度, 然而, 这种中心主义在所有文化中都非 常普遍, 即人们只是认同自己所知道的那些东西。 (6) 不过, 种族中心主义仍然有另一面: 从文化诠释学的角度看, 在走向对方之前, 首先我们 需要一个坚实的“中心冶, 一个指引方向的框架。“反思的冶种族中心主义意识到了这种必要性。但 是, 非批判性的种族中心主义仅仅将文化表现视为表面现象, 并且忽视了它们在观念史中的基础。 (比如, 今天, 西方人消极地看待中国人的一种仪式性的礼貌, 却不知道它在中国伦理中的根源, 也 不知道其内在的积极意义) (7) 另一个缺陷是依据自己的理想对对方的现实进行判断, 而不考虑历史发展和历史进程, 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