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蜀道，最后的守关人.docVIP

最后的蜀道，最后的守关人 　　正是这不起眼的矮马，在崇山峻岭中驮起了西南货运，串联起了商贾往来，亦改变了滇人与蜀人的生活。川人的身材一样并不高大。也一样擅长负重，擅长吃苦。 　　 　　渡过鱼?渡口，史前笮人、邛人的身影被留在了博物馆展窗里。车窗边，马匹矫健的身影从眼前一掠而过，清脆的铃声在耳边渐渐响亮。南方马体形虽小，却善于翻山越岭，能负重，历来是川、滇马帮首选，四川建昌马、云南丽江马、贵州马均属这种类型。正是这不起眼的矮马，在崇山峻岭中驮起了西南货运，串联起了商贾往来，亦改变了滇人与蜀人的生活。 　　 　　川人的身材一样并不高大。也一样擅长负重，擅长吃苦。 　　在攀枝花市仁和区平地镇东南端，距鱼?渡口约30公里处，有个叫“迤沙拉”的村庄，108国道旁，葱郁的仙人掌丛中掩映着一座青黛色的四合院。顺着田埂路走下去，74岁的高顺海老人已闻得动静，正站在门口向外打量。 　　如果不是他站在门口，我和摄影师差点以为走进了一个马帮博物馆。马头墙上挂着从前赶马人用的蓑衣、马鞍，马鞍是木头做的，边上镶着一圈黄金；墙角倚着把铁剑，柄身刻有龙头，是赶马人开山路用的；四方桌的托盘上，有一杆烟枪，旁边散着几锭银元宝。 　　高顺海的父亲，便是迤沙拉最后一代守关人。所以在高顺海眼中，屋子的每一件古物背后都隐藏着一段家族历史。 　　都说马帮辛苦，守关人的生活其实也浸淫着血泪与无奈。高顺海不到两岁时，管理驿站的父亲就因接待南来北往的马帮感染疟疾病逝；三岁时，母亲因患病吃错了草药也早早撒手人寰；姑妈和奶奶支撑着驿站将他抚养大。 　　清代迤沙拉隶属姚洲府（今云南省大姚县）管辖，又称“伽仳馆”，马帮到了迤沙拉，需在高家检查货物，盖上通关大印后方可过江。通关大印长约10厘米，宽5厘米，由于年代久远，背后已裂开了一道缝隙。高顺海蘸上印泥往手上一盖，手心立即出现了一行娟秀的小楷，“提倡国货，换回利权”，旁边是“月兔牌”香烟的广告与通关注意事项。这个小小的官印不知道左右过多少商贾的命运！108国道建成后，驿站再也没有马帮光顾了，当年的大印也成了古董，高顺汉和老伴将驿站改成旅店，算是继承父业。 　　彝语里，“迤沙拉”的意思是水沉下去的地方。站在村口远眺，迤沙拉家家高墙深院，靠一条条小巷相连，村中间是个大水塘。我生于江南，对徽派建筑风格略知一二，一眼看出高宅深井小巷、马头墙、村中心留水塘的布局是典型的徽派建筑风格。在这样一个四川小镇怎么会有江南徽派建筑呢？高顺海的祖籍证实了我的猜测。他说，父亲有一次说过，说祖先来自江苏南京，明代才迁到迤沙拉，村里还流传着这么一句民谣，“祖籍应天府，大坝柳树湾。为争米汤地，当兵到云南”。 　　由于当晚要赶到昆明，我们并未走进迤沙拉。这个处身蜀地却弥漫着江南风情的小镇背后隐藏着怎样的谜团？我们倒是从歌谣中猜到了一二。 　　明朝初年，盘踞云南的元朝残部梁王连续诛杀两名明朝特使，公元1381年，震怒之下的朱元璋遣义子沐英统大军30万远征云南，史称“洪武开滇”。明朝最早定都南京，也就是歌谣中的“应天府”。史书记载，平定叛乱后，这支明朝军队再未回到应天府，而是就地军屯，与当地土著通婚，定居下来。迤沙拉村民的祖先，似乎就是这背井离乡远征大军中的一支。如果这个说法不假，脚下的蜀道，明代一度还扮演过中原王朝讨伐不臣官道的角色，而那支明朝远征军，也在一年一年的企盼与流逝中，成为丝路上孤独的守望者。 　　蜀道至此结束。没有结束也不会结束的，是蜀地灿烂文明和川人不屈精神的传承。永远不会结束。永远没有休止。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