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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到人间万物鲜 　　我素来以为，摄影是有钱有闲亦有玩兴一族的专擅，君不见许多摄影家以及镜头爱好者，尽管囊中再空，也不会缺几个“南征北战”的银两；时间再紧，也不至于像工薪族那样每年盯着一两个黄金周。我认识一个企业家，名片上根本不见公司头衔，只标示“车影会”字样，大约七八年前，他跟我说，家中比人还高的两个冰箱，里头不是鸡鸭鱼肉，全是胶卷；他在美国有一辆房车，专候每年几个月的摄影跋涉，身旁还有个教授专职指导。有一次他驾着悍马，带了500个胶卷进西藏，专闯无人区，两个月之后掉了二三十斤肉出来，几乎九死一生。从这个比专业还玩得狠的业余摄影家的经历，裁不仅知道摄影需有钱有闲以及玩兴，还需要不怕死。现在这个业余摄影家早已“转业”，玩起了更加昂贵与冒险的帆船。一次长途拉力赛，就可以从大鹏湾，直趋南太平洋的大洋洲。 　　在这个照相馆已成往事，全民几乎人人都有数码相机的今天来谈刘海星，谈刘海星的摄影，比较他和众多摄影者的异同，实属不易。读毕他的“大美中国风光摄影展作品”，还是有一种深深的攫获与心灵的震动。 　　给人最强烈的印象，首先是海星作品的诗意。诗书画一体，历来是中国文人作品的重要传承形式。水墨而有书法的映衬，诗跋的托付，更能洋溢出作品的沉潜与厚重。海星也喜欢在自己的摄影作品中做一些诗词，用以记录当时的心境，并赋予镜头一种凝固的阐扬。不同的是，摄影不能像国画那样直接题咏在宣纸上，必需另附。他的《胡杨》旁题：残阳血，将军泪，伤心地，天幕垂。金戈铁马何处寻，风沙吹。格律是否工整似可不计，的确很真实地反映了斯时斯地，斯心斯情。我要说的是，摄影作品的诗意更多的是从画面景态自然而然地生发，它或许不需要格外用几甸诗赋来表情达意。已故画家张大千在伯39年四川青城山题万丽金画《百蝶图》这样写道：“观丽金先生此图，物理、物情、物态三者俱足，真写生妙手。”由是可见，即便绘画，设若“三物”(理，情，态)到位了，诗赋题跋书法的补充，不是必需。胡杨林号称千年不死，死后千年不倒，倒后千年不腐，故千百年来被无数美术摄影以及诗人吟咏赞颂，海星镜头，下的胡杨或耸立或伛偻，或呼喊或挣扎，或因红叶的衬托而铁骨铮铮，或因阴云的铺陈而啸傲苍郁，皆有一种历史的兴衰感和人世的沧桑感蕴含其中，尤其是阅历非凡者，更容易从其率意而沉雄的躯干中，感受到一种超越时空的寓意与联想。 　　 　　我去过新疆，但未见过胡杨，对胡杨的认识，源自某作者篇多年前的散文《胡杨泪》，那写的是一个隳颓时代对人才的无情扼杀，后来再读到对同一个传主描述的《胡杨泪尽》，万千感受一起奔涌到心头。我想到，人毕竟不是树木，更不是钢铁，血肉之躯，哪里经受得了风雨雷电的日夜击打!虽如此。海星镜头下的胡杨，依然给了我很大的想象空间，他的胡杨不仅有倨傲矍铄，而且有轻舞曼妙；不仅有斧钺难犯，而且有顾盼生怜。这就是诗意。不仅体现了胡杨的另一面或另几面，而且将自己镜头情感里的胡杨，与别人镜头情感里的胡杨区别开来了。海星的诗意宽泛地体现在他的落日、野渡、牧羊、奔马、葱郁的白桦林以及庄严的慕士塔格峰里。诗意的镜头未必就一定出自诗人之手但他必须有一颗诗意的心灵和一双诗意的能够不断发现美、解读美以及塑造美的眼睛。 　　谈到诗意，我不禁想起文学评论家和散文作家刘再复在其《红楼梦悟》中的一个评判：“心灵，想象力和审美形式是文学的三大基本要素。”他自己的文章则追求学问、思想和文采的统一，亦即诗、史、识的统一。如果说学问对应史，思想对应识的话，文采对应的就是诗了。 　　面对某一自然景观，我们最常用的描述就是，如诗如画。 　　摄影借助工具的不断翻新而每常悦人眼目。是最年轻而又最富表现力的艺术形式之一，它的百般变化，确实集诸类艺术之大成，纵横捭阖、推陈出新。但是要在汗牛充栋的风景摄影中独树一帜，崭露头角，光有诗意是不够的，还得是诗意与史识的联袂登场。 　　镜头或日画面里的史识，首先是作者的审美修养，其次才是这种修养中体现的审美对照物。海星镜头里的胡杨，沙驼固然是贯穿了作者人生历练而得到的苍迈的思考，他勾勒与书写的梯田与油菜花，未尝不也是亘古千载而下的一种心迹对应。 　　换言之，“八月秋高风怒号，卷我屋上三重茅”，固然是一种凄美，“红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未尝不是一种柔美：“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是一种雄浑之美，“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昕雨声”未尝不是一种氤氲之美。在海星的镜头下，《牧羊》是一种复合之美，《玉树临风》是种简练之美；《红叶》是一种具象之美，《秋水白杨》是一种抽象之美，《禾木晨光》是一种缜密之美，《岁月雕痕》是种旷达之美；《白杨林的守望》是一种思念之美，《元阳水墨》是一种绽放之美…… 　　记得若干年前，我在自己的一个小兑创作谈中说到，较佳的小说表现，应该是表层可读加深层可读。表层表现为语言、结构故事，细节与情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