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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归历史叙述的正途 　　 当下写作历史小说，尤其是长篇历史小说，需要冒极大的风险。没有非凡的识见和相当的笔力，想在历史叙事领域寻求突破、站稳脚跟殊非易事。潘小平的长篇历史新作《翁同??》（东方出版社2007年6月出版）却从聚讼纷纭的历史叙事中脱颖而出，获得了相当的成功。可以说，潘小平的历史小说创作回到了历史叙述的正途――“历史真实性”。 　　《翁同??》以宏阔的架构和相当大的历史区间为我们塑造了晚清这一封建社会行将解体和崩溃的特定时期的一个封建士大夫的形象。整部小说以塑造翁同??的形象为中心，串结起晚清复杂动荡的历史情势、重要的历史事件与其他重要的历史人物，并涉猎宫闱秘闻、社会风情、朋僚交游以及文人的诗酒风流等社会生活的各个层面。 　　判定一个历史人物塑造是否成功就是要看人物是否符合历史真实，要看是否写出了人物的复杂性，就是看这个人物是否上升到“形象”的高度。用这一标准来观照小说主人公翁同??的塑造，可以判定，小说取得了相当的成功。小说为中国文学史的人物形象谱系增添了独特的“这一个”。他不是类型化的人生感受的寄存者、体现者、表达者，也不是一种普遍的精神现象的载体，翁同??形象的独特之处在于：他不是叱咤风云的将军、封疆大吏或边防重臣，但也入主军机，作为军机大臣参与谋划中法战争、中日甲午战争等重大战争事件；他是一个儒家世界观、价值观的捍卫者，“学而优则仕”，身为两朝帝师，以自己经世济民的观念深刻影响同治和光绪两位末代皇帝，所以对康有为的多次上书陈述维新见解的求见，他理而不睬，但世事的历练和朝廷的风雨飘摇又使他深刻认识到维新的重要性，从而在他正统的王朝观、儒家世界观的内核里萌生了维新的新理念。他笃行儒家的仁、孝、义、忠等核心理念，并充满了慈悲情怀。小说中有很多地方写他流泪的情形，但即便如此，在“儒表法里”的宫廷斗争及群臣的结党营私、尔虞我诈风气的浸染下，翁同??也逐渐从稚嫩走向权术文化的成熟，在帝党和后党的权力争夺中，他能够审时度势，避重就轻，拿捏得当，在深不可测的宫廷内外，保住了自己的一席之地，且不断得以升迁。他不擅外交事宜，在处理中俄伊犁交涉、中德胶州湾租借交涉、中俄旅大交涉以及向外国银行借款等重大事件上，显得捉襟见肘，体现出封建士大夫视野的狭隘、自身思想格局的囿限以及对近代西方世界的隔膜。作为传统的知识分子――“士”，翁同??一方面有着“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士志于道”的精神义理作为安身立命的价值根基；另一方面，在他所秉承的道统与封建统治者的政统尤其是慈禧太后的淫威悖离时，就充分暴露出“士”这个阶层灵魂深处的软弱、彷徨和精神痛苦。 　　因此，从翁同??身上我们可以见出封建知识分子精神特征的两个重要层面：其一，他们的知识对象集中于社会政治、文学艺术等方面，知识在中国的文化系统中并未构成独立自足的系统，这也是中国知识分子缺乏独立精神的原因之一。其二，封建知识分子讲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宏阔理想，他们与王权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纠缠，这是造成历代知识分子命运多舛的重要原因――翁同??一生的载沉载浮无不与此相因相契。然而，翁同??毕竟还算一个正直的封建士大夫，执掌户部十余年，罢官还乡依然囊无余资、两袖清风，其道德操守，堪称儒家知识分子的表率。 　　难能可贵的是，作者不是在历史的后花园里主观臆构一个人物或妄加揣测历史人物的心理，而是以《翁同??日记》为重要参照，吸纳当代著名历史学者的研究成果并参考诸多晚清的历史笔记，力争在历史真实的基础上让人物的形象更加饱满和鲜活。除了翁同??形象塑造的成功之外，小说中其他人物形象也颇为鲜明，如慈禧的权欲阴毒、天心难测，李鸿章的老谋深算、世故圆滑，恭亲王奕??的老成持重、精于权术，荣禄的恃宠骄横、小人得志，孙毓汶的巴结逢迎、狡诈阴险，张佩纶的持论侃侃、纸上谈兵……无论是朝廷要员、翰林学士、边疆重臣或清议之士，其行为作派、性情格调都能在历史的重大事件和历史的“日常生活”中展露无遗。 　　叙述话语或人物话语从具体的生存语境中被抽离，在新语境的压力和“扭曲”下暴露出行为主体荒唐、虚伪、可笑的面目，这种话语方式被视为当今历史小说叙述的时髦。而《翁同??》的叙述话语和人物话语则恰恰相反。从历史事件的描述、历史故事的演绎、历史场景的描绘到历史细节的展示，从皇帝、朝臣的廷议、群臣的私下交往、文人的诗酒风流到历史人物的话语；从朝廷的诏告、上谕、枢廷的电报到小说中点缀的文人的诗词应对……无不体现出作者对历史本然的敬畏和尊重。小说叙述话语典雅庄重，富有书卷气息，符合当时的历史情境，文中的人物话语贴近人物的角色定位和性格特征，相关的历史文件、材料基本上选自历史的原材料，和文本中的叙述话语、人物话语和谐地融为一体。作者对历史材料的熟稔、对历史的理性认知、对历史叙事的驾驭能力均能通过她无可挑剔的历史叙述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