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数量词语的复叠.PDFVIP

语言研究，1998 （1）：30-39 ． 论数量词语的复叠 李 宇 明 复叠是某种语言单位反复出现的现象，主要包括重叠、叠加和重复三种现象。例如： （1）在一米来高的地方用小木片片垫出来四四方方的凤眼。（高光《墙》，《花城》1990 年4 期43 页） （2 ）我们老知青，用我们的千千万万双脚，走了二十七年，走出了这样一条线，一条 奉献于乡土中国的具有完整内涵的精神与文化的生命的浩瀚银河。（张曼菱《让心再跳一次》， 《当代》1997 年3 期65 页） （3 ）奶奶活着的时候和我说，把值钱的东西都拉走了，把值钱的东西都拉走了。我就 问都有啥？他就一件一件地数落，都有啥有啥。（高光《墙》，《花城》1990 年4 期50 页） 这些例子中的“木片片”、“四四方方”、“一件一件”是重叠现象，其中“木片片”是构 词重叠，“四四方方”、“一件一件”从总体上看属于构形重叠。“把值钱的东西都拉走了，把 值钱的东西都拉走了。”和“有啥有啥”是重复，属于句法范畴。“千千万万”是叠加现象， 它不是“千万”的重叠，而是“千”“万”分别重叠之后的加合；叠加是介乎重叠与重复之间 的复叠现象，纵跨词法和句法两个层级。 本文讨论数量词语（不包括数词）的如下复叠现象： （4 ）唤弟引一群孩子天天在自己窗外吵闹，航鹰《蒺藜女》，《当代》1997 年 3 期 141 页） （5 ）一辆辆拖拉机开来了，那是寨子的人拉着满车的大米在寻找他们的逃走的知青。 （张曼菱《让心再跳一次》，《当代》1997 年3 期75 页） （6 ）北方的草地是疏阔慷慨的，没有十分密集的草丛，只有一簇一簇碧绿的草芽。（高 光《墙》，《花城》1990 年4 期48 页） （7 ）村里人知道我考上了大学，一拨又一拨的人前来看我。（马其德《命独如我》，《当 代》1997 年3 期186 页） （4 ）中的“天天”是“量量”复叠式；（5 ）中的“一辆辆”是“一量量”复叠式；（6 ） 中的“一簇一簇”是“一量一量”复叠式；（7 ）中的“一拨又一拨”是“一量X一量”复叠 式。在“一量X一量”复叠式中充当X 的词语主要有“又”、“接（着）”、“连（着）”、“挨（着）” 等。这些复叠式表达的意义主要有“所有的”、动态多量、静态多量等①，以及由之引申出来 的一些意义。本文首先讨论这些数量词语复叠式的意义，然后分析这四种复叠式的异同。 ① “一点点”是较特殊的复叠式。作定语时表“少量”。例如： （1）不能有了一点点成绩就翘尾巴！（陈冲《不自然的黑色》，《十月》1989 年6 期42 页） （2 ）如果她腿脚再麻利一点儿，如果太爷爷再晚一点点抡棍子，她就能爬上围墙。（高光《墙》， 《花城》1990 年4 期47 页） （3 ）她越发感到老同学恩少岩的陌生和神秘，似乎还有一点点崇拜。（关仁山《老陵》，《当代》 1997 年3 期95 页） （4 ）他就一点一点地用裂成两半的小手指甲去抠《绣像全图三国演义》上那一点点黑污，怀疑是 用了五谷杂粮化出来的粪便污了书页。（高光《墙》，《花城》1990 年4 期50-51 页） “一点点”表少量，不能出现在状语的位置上，不能变化为“一点一点”，否则就不表少量，而表有 顺序义的动态多量，如（4 ）中的“一点一点”。 惧闲聊斋供稿 1 李宇明 论数量词语的复叠 一、周遍性 “周遍性”的意义包括“所有的”和“每一”，“所有的”是总而言之，“每一”是分而 析之。鉴别复叠式是否表示周遍性，可以能否受范围副词“都”的总括为标志，即复叠式后 是否出现或可加上语义指向它的“都”。复叠式能否受“都”总括，有三个制约要素：句法位 置；复叠类型；量词种类。 就句法位置而言，处在主语及其定语、状语及其定语四个位置上的复叠式才有可能受 “都”总括，因为“都”的语义指向一般来说是“前指”的，除了疑问词充当宾语或宾语的 一部分的情况①，“都”不能越过谓语动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