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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析宪法审查体与用 　　近三十年以来,中国的宪法学研究领域,长期受到高度关注的问题莫过于“违宪审查”了。究其原因,除了它直接关系到宪法的法律性的落实之外,更重要的在于,中国的宪法从1954年至今,经历了政治风云变幻的磨练与考验,其中政策宣示的功能多有发挥,而强制力的效果从未真正显现。特别是在“文革”结束以后,中国政治脱离了阶级斗争的藩篱而逐步走向常态化,党和国家的政策发生了巨大的转变,由改革开放初期的加强社会主义民主与法制建设到后来的实行依法治国,建设社会主义法治国家;由权力主导的计划经济转变为经济规律主导的市场经济,内在地呼唤着法治国家与社会的型构与运作,使得人们对宪法权威的发挥寄予了厚望。于是,如何完善中国的宪法监督制度,使其能够如同法治发达国家的违宪审查制度那样有效地运转起来,充分地发挥对国家权力的规范及对公民权利的保障功能,自然也就成为了人们关注的焦点。有关的研究成果虽说达不到汗牛充栋的程度,但用层出不穷来表示无论如何也不过分。这些众多的研究成果,或是对国外相关制度的介绍与评价,或是对中国制度完善的主张与建议,近日读到林来梵教授主编的《宪法审查原理与技术》一书,自认为在视角与内容上有突出的特色而颇有感慨,聊表如下: 　　 　　一、概念辩正:“宪法审查”的使用 　　 　　宪法审查是该著作的一个核心概念,当下中国学界所使用的与此相关的概念有:“宪法监督”、“宪法实施监督”、“宪法保障”、“违宪审查”、“合宪性审查”等。虽然这些概念表达的含义并不存在根本的区别,在使用上也大致能够为人们所接受,不致引起过大的分歧影响到正常的思想表达与交流。但是,也必须认识到,这些概念之间也决非仅是文字符号的形式不同,以至于可以在任何的情形之下作等值的使用①。从语用学上讲,人们之所以在表达相同事物的时候会有使用不同的概念符号,根本上还是因为这些不同符号之间所表达的意义存在差别,尽管这种差别仅仅是些许的,或者是非常微小的,在不仔细探究的情形之下甚至可以忽略不计。但对于专业人士来讲,对概念的使用必须达到非常精准的程度,方能显示出其学术功底的深厚与专业水平的高超。因此,概念使用的精准性要求并非是学究式的咬文嚼字,而是要在细微之处显示出职业化的学术素养水平。虽然在中国的宪法文本中规定的是“宪法监督”,但这一概念更多的是基于革命导师列宁在领导俄国革命过程中所提出的“监督”理论与思想,具有非常浓烈的政治色彩,而与我们今天所使用的作为法律意义的“违宪审查”、“宪法审查”有很大的区别②。在此情形之下,用建立在分权制衡、社会契约等思想基础上的“违宪审查”来分析以“议行合一”、“议会至上”为思想底蕴的“宪法监督”,自然有点驴唇不对马嘴之嫌疑③。而“违宪审查”之概念,诚如作者所指出的,“似乎含有宪法审查价值立场中的积极主义之单纯偏向或过当期待,未必完全符合宪法审查的基本原理和各国实践的基本情形……”(序言,页3、4)。在此基础上,通过对不同国家法律和学理中相关概念的比较,认定“宪法审查”是较为通行且具有最大公约数的概念。这一辩证或辨析,在客观效果上不一定能够完全改变中国学术界特别是法学界对诸如“宪法监督”、“违宪审查”等概念的继续使用,但是,从所给出的理由来看,确实给人一种比较信服的感觉,充分显示了作者深厚的学术功底和高超的概念把握能力。 　　 　　二、研究转向:由体制而技术 　　 　　中国的宪法学乃至整个法学界,有关宪法监督、违宪审查的众多研究成果,基本上属于对各国违宪审查模式进行的比较分析,以及在此基础上对中国应选择何种违宪审查模式乃至违宪审查机关人员如何配备、工作的流程如何设计的建议。既有主张在全国人大或全国人大常委会之下设立宪法委员会之类的机构,作为宪法监督权的承担者;也有认为应设立德国式的宪法法院,专司违宪审查权的行使。总体上给人造成的印象是,中国的宪法不能发挥实效的根本症结所在乃是没有具体的机构来行使宪法规定的“监督宪法实施”职权,仿佛是在全国人大或全国人大常委会之下设立“宪法委员会”之类的机构,或者是设立“宪法法院”来行使违宪审查的职权,所有的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达到毕其功于一役的效果。而对于不同违宪审查模式在制度设计、实际运行过程中所遵循的原理以及采用的技术有何相同与不同之处,并没有详细地分析和介绍,也就是没有达到登堂入室、从宏观到微观对各种违宪审查制度的全貌有全面的了解与细致把握的程度,仅仅是在违宪审查体制的选择上大做文章。从表象想看,这样的主张或建议有非常强的针对性,似乎抓住了中国宪法权威实现的要害,能够从根本上扭转长期存在的违宪审查权不能在实践的层面得到体现的局面。然而,从1982年宪法生效至今而言,中国社会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计划经济为市场经济所取代,人治的治国模式转变为建设法治国家目标的追求,宪法作为治理国家的工具的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