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质地志学与明清文人园林场域的相互证发-东海大学中文系.PDFVIP

《東海中文學報》 第 34 期 頁 1-48 東海大學中文系 2017 年 12 月 異質地誌學與明清文人園林場域的 相互證發 ∗ 朱衣仙 【提要】 本文以傅柯的「異質地誌學」理論作為語境與視鏡，對照明清中國文人 園林的美學、論述與實踐，討論中國文人園林作為中國文化所生產出來的特 殊空間類型，其對於文人的「危機性異質空間」屬性，以及這個「異質空間」 作為「真實空間」的「對抗空間」，在文 人的自我重構中，所提供的場域功 能。這些論證，展現出「異質地誌學」理論在中國文人園林的研究上的適用 性。由於傅柯在建構這個理論時，已參考 了東方園林的範式，卻著墨不多， 透過本研究，正可補充該理論未能多加闡釋之處。本論題的提出與相關論述， 除顯現異質地誌學作為理論與中國文人園 林作為文本，兩者之間相互證發之 處，也可使「異質地誌學」成為向其他文化說明中國文人園林美學時的中介。 關鍵詞：文人園林 園林書寫 異質空間 異質地點 異質地誌學 ∗ 本論文改寫自筆者未出版之博士論文《「歧路花園文本」的認同建構：以《陳寅恪與柳如是》與《加利菲亞》 （Califia ）為例》（輔仁大學比較文學研究所博士論文，2009 ）第二章第二節與第三節。該論文的此兩小節乃 以後現代空間的角度切入論述中國文人園林的場域機制，本論文改以「異質地誌學」的角度提出論述。感謝兩 位匿名審稿者的中肯建議。 ** 東海大學中國文學系副教授。 ．東海中文學報． 一、前言 （一）文人園林：產生自中國文化的獨特空間類型 在美國紐約大都會博物館（The Metropolitan Museum of Arts ），世界各大 文明的建築與藝術品齊聚館中，各擅勝場。相較於埃及展館中宏偉的建築，中 國文人園林之一角──明軒，在展示空間中儒雅溫文的展現著自我的風貌。法 國空間理論學家列斐伏爾（Henri Lefebvre, 1901-1991 ）在《空間的生產》（The Production of Space ）一書中，曾提出「每個社會都會生產出自己的空間」 的看法。比較東西文化中的空間類型與特性，可發現中國園林的確是中國文化 所生產出來最具文化特色的空間類型之一，大都會博物館的策展者的確對中國 文化有一定的認識。然而，對屬於其他文化體系的人們，卻不容易瞭解為何中 國會生產出這樣的空間，也很難領會中國園林空間中設計元素與原則所代表的 文化意義。因此，筆者認為，如果能以西方空間理論為中介，或可提供認識中 國文人園林的一個管道。 二十世紀以來，西方有關空間的理論發展繁盛，其中不乏借鑑自中國園林 或中國哲學思想而發展為一套體系者，例如詹克斯（Charles Jencks, 1939- ）的 後現代空間理論便是得益於中國文人園林思想。 另外，傅柯（Michel Foucault, 1926-1984 ）開啟二十世紀後現代空間、新歷史主義視域的「異質地誌學」 （heterotopology ）理論，在建構過程中，也參照了東方園林的範式。雖然傅柯 並未在這一點上多加著墨，但已經足以提供理由，讓我們以「異質地誌學」作 為向其他文化說明中國文人園林概念的一個中介。 台灣著名園林學者曹淑娟在討論明代祁彪佳寓山園林中的女性空間時曾 注意到傅柯的「差異地點」理論，提出「園林可以說是一個古老的差異地點」 的看法，並為兩者作了初步的連結。另外，著名的建築與園林空間學者夏 Lefebvre, Henri. The Production of Space. Trans. Donald Nicholson-Smith.Oxford: Blackwell, 1991. p.31 詹克斯在建築評論領域中開「後現代」理論之先聲的《後現代建築語言》（The Language of postmodern Architecture ）一書中，作者詹克斯（Charles Jencks ）指出：「『後現代』就像中國園林空間一樣，以迷宮的形 式與似乎永遠不會到達一個絕對目的地的曲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