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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简《归藏》“苍苍其羽”新证 ——以王家台秦简《归藏》为中心 祝永新 张显成* （西南大学 汉语言文献研究所，重庆 400715） （西南大学 汉语言文献研究所，重庆 400715） 摘要：王家台秦简《归藏·师卦》有“（龙）飞而冲天,苍苍其羽”一句，该卦辞亦见于传本《归藏》。句中“苍苍”不应训为青（青黑）色，该句也并非形容飞龙翅膀的羽毛颜色或翅膀受伤发青。从先秦两汉文献描述神物（动物）和飞龙羽翼时的描述重点、主要描述目的、以及“苍苍”在上古汉语的语用习惯看，“苍苍”应训为“广阔”或“繁盛”义，“苍苍其羽”描述的应是飞龙羽翼的宽广宏大及其气势，或是翅膀羽毛的繁盛，目的是通过描写飞龙羽翼的宏大气势来凸显飞龙一飞冲天的恢宏气象。 关键词：王家台秦简；《归藏》；“苍苍其羽”；易占 问题的由来及有关误解 01 《归藏》是研究先秦思想文化的珍贵资料。该书散佚较早，今见内容多为后世所辑录。1993年江陵王家台秦简出土后，《归藏》的部分内容首见于世，其《师》卦中有一段关于穆天子占问出师吉凶的卦辞，简文如下: 昔者穆天子卜出师而枚占□□［禺强］□439龙降于天，而□［道里修？］远，飞而中（沖）天，苍［苍其羽］[1] 译文为：“从前穆天子向禺强枚占出征吉凶，卦辞为龙从天而降，道路遥远漫长，（龙）冲天飞起，羽翼苍苍。” 相似内容又散见于《太平御览》卷八五引《归藏》：“昔穆王天子筮出于西征，不吉。曰：‘龙降于天，而道里修远，飞而冲天，苍苍其羽。’”《庄子·大宗师》中陆德明《释文》引《归藏》：“昔穆王子筮卦于禺强。”李家浩、王明钦、王辉诸先生认为它们属同一条卦辞，异文处当以王家台《归藏》为准，皆是。结合以上材料，《归藏》该段卦辞可补充为：相似内容又散见于《太平御览》卷八五引《归藏》：“昔穆王天子筮出于西征，不吉。曰：‘龙降于天，而道里修远，飞而冲天，苍苍其羽。’”《庄子·大宗师》中陆德明《释文》引《归藏》：“昔穆王子筮卦于禺强。”李家浩、王明钦、王辉诸先生认为它们属同一条卦辞，异文处当以王家台《归藏》为准，皆是。结合以上材料，《归藏》该段卦辞可补充为： 昔者穆天子卜出师而枚占禺强，不吉，曰：“龙降于天，而道里修远，飞而冲天,苍苍其羽。” 目前，对该卦辞中“苍苍其羽”一句及其中“苍苍”二字的解释，学界存在误解。“苍苍其羽”一句因字词简单，学者或多不释，如王明钦、李家浩、连劭名、王辉等诸先生。[2]或简单释“苍苍”为“青色”或“青黑色”，认为该句是指翅膀羽毛或翅膀受伤后的颜色。如： 辛亚民《略论王家台秦简〈归藏〉的风格特征》:“‘苍苍’，青色貌。……（龙）腾飞上天，羽色青黑。” 苏雪林《天问正简》：“‘……飞而冲天，苍苍其羽。’（《御览》九二九）点明龙羽色苍，殊可贵。” 朱兴国《三易通义?归藏》：“苍，青色。古人常常青黑不辨，黑亦曰青。……苍苍其羽，翅膀受伤而发青之貌。”[3] 不释或释为颜色（青或青黑色）皆不妥。《归藏》散佚已久，任何词句都是吉光片羽般的珍贵材料，尤其一些看似简单，实则易被误解的词句，更有被关注的必要，不释有欠妥当。而释为青色或青黑色等颜色，则近于望文生义，不仅使卦辞文意难解，也不符合有关字词在上古文献中的语用习惯，以下详细论述。 第一，与同类卦辞相比，若“苍苍”解作颜色，则文意晦涩难解。 《归藏》属于“易占”，“易占”作为占筮工具，其卦辞用语一般须对该卦主题或占筮內容起到说明、解释、或补充作用，以助于理解卦义。龙是传说中的动物（神物），“龙降于天……苍苍其羽”[4]属于一种以动物类元素解释占筮内容的卦辞，这类卦辞在“易占”中常见，研究证明，卦辞中有关动物类元素的描述，通常都能对卦辞主题或占筮内容起到说明、解释或补充作用，使卦义易于理解。 如《周易?中孚卦》：“翰音登于天，贞凶。”“翰音”即飞鸟鸣音，此句形容飞鸟鸣叫聲响彻天空，虚声高远而信实不继，故判词曰凶。“翰音”是飞鸟鸣叫声，属动物类元素，以“翰音”的虚声、信实不继象征占筮结果的负面性，该词对判词“凶”的成因显有解释作用。 一些如“苍苍其羽”一般，同样强调羽、翼描写的动物类元素卦辞也体现出类似作用。 《周易?明夷卦》：“明夷于飞，垂其翼。”王弼注：“怀惧而行，行不敢显，故曰垂其翼也。”“明夷”指光明损伤，[5]此卦言君子韬光养晦之义。卦辞描述鸟在光明损伤的昏暗中垂翼低飞，以比喻君子养晦时的仓惶情状，其“垂翼”动作，则是对卦辞主题的喻义性说明。 《周易?渐卦》：“鸿渐于陆，其羽可用为仪，吉。”（亦见马王堆汉墓帛书《周易》）卦辞言大雁渐渐飞近高山，羽毛可作洁美的仪饰。其以羽毛之洁美映照高洁的志向，对判词“吉”的成因具有解释作用。 马国翰《玉函山房辑佚书》（一）《归藏》：“初巽，有鸟将至而垂翼。”鸟将飞停，故垂翼收敛，该“垂翼”动作是对飞鸟状态的补充，有补全句意的作用。 以上例句均与“苍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