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民歌中的暮夜元素及其意趣.pdfVIP

第 37 卷 第6期 广 西 科 技 师 范 学 院 学 报 Vol.37 No.6 2022年12月 JournalofGuangxiScienceTechnologyNormalUniversity Dec.2022 明代民歌中的暮夜元素及其意趣 许 中 荣 （信阳师范学院文学院，河南信阳 464000） 摘 要：暮夜元素是明代民歌中“有意味的”文本，它具有相对固定的意象群，体现出建构视 听场景的书写程式，并倚“情”结纂、侧重女性视角。明代民歌中的暮夜元素不仅是写实的内容对 象，亦是抒情的表达策略。它生动地呈现了明代痴男怨女的情感生活，是明代的“小夜曲”。同 时，其艺术表达既饱含悠久的文学传统，又富有明代轻快活泼的民间情趣，彰显出鲜明的“明代风 格”，为古代抒情文学传统注入了新的生命活力。 关键词：明代民歌；暮夜元素；倚“情”结纂；女性视角；视听建构 中图分类号：I207.4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2126（2022）06-0016-07 在明代民歌中，大量的暮夜元素是其中有趣且值得重视的文本现象。比如，从一更到 五更递转歌咏的“五更调”，在《青阳时调词林一枝》卷三中栏的《哭皇天歌·闹五更》、《风月 词珍》中的《新兴闹五更·银纽丝》、《大明春》卷五中栏的《汇选苏州歌叠叠锦·闹五更》、《挂 枝儿》私部一卷的《五更天》等明代民歌中均有收录。在《金瓶梅词话》第七十三回中，郁大 姐夜唱“闹五更”，即是这一时曲在社会广泛流行的具体写照。而且，我们翻阅明代民歌也 可见，在“痴男怨女的心声”中，暮夜元素亦是其独特的表情达意的方式之一：一方面，痴男 怨女的相思、约会、闺怨、嫌隙等，是暮夜中充满活泼之趣的日常生活图景；另一方面，寄托 着痴男怨女情感的星月、夜雨、夜风、促织等自然景观，以及银灯、更鼓、铁马、鸡叫等人文 景观，在明代民歌中更是频繁出现。明代民歌中为何如此频繁地出现暮夜元素？暮夜元 素有何特点？它赋予明代民歌何种意味？据笔者所见，当前学界尚少从这一角度考察明 代民歌，本文试对此略作阐释，以就正于方家。 一、暮夜的低吟：古代民歌的一个抒情传统 民歌与暮夜的结缘，早自《诗经》已有因思慕淑女而“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周南·关 雎》）的吟唱。“耿耿不寐”（《邶风·柏舟》）的“失眠症”在《诗经》中也曾多次出现。例如，《邶 风·终风》中“寤言不寐，愿言则嚏”“寤言不寐，愿言则怀”的相思之苦；《陈风·泽陂》中“寤 寐无为，涕泗滂沱”“中心悁悁”“辗转伏枕”的“有美一人”；还有“既见君子，云胡不夷”（《郑 风·风雨》）、“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唐风·绸缪》）的情人相会之欢，以及“东门之杨，其叶 牂牂。昏以为期，明星煌煌。东门之杨，其叶肺肺。昏以为期，明星晢晢”（《陈风·东门之 ［收稿日期］2022-10-11 ［基金项目］2022年河南省哲学社会科学规划项目“中国古代小说‘倚夜’结纂现象研究”（2022CWX046）。 ［作者简介］许中荣（1988—），男，山东聊城人，博士，讲师，研究方向：明清小说与小说理论。 16 杨》）的彻夜等候情人而情人却未践约而至的焦灼心情。 两汉乐府诗中的暮夜元素也值得关注。例如，《有所思》：“有所思，乃在大海南。何用 问遗君？双珠玳瑁簪，用玉绍缭之。闻君有他心，拉杂摧烧之。摧烧之，当风扬其灰。从 今以往，勿复相思。相思与君绝！鸡鸣狗吠，兄嫂当知之。（妃呼豨）秋风肃肃晨风飔，东方 ［1］ 须臾高知之。”暮夜元素在这首乐府诗中起着关键的作用，暮夜不仅是物理时间背景，还 是与女子情感抒发关联密切的元素。《有所思》呈现了女子情感由深沉到决绝，再至追忆、 犹豫，终而无奈的变化，同时也凸显了女子独自舔舐情变带来的创伤而不愿与兄嫂分享的 绵绵不绝的羞赧与痛苦，巧妙地把时间背景设定在私人化的暮夜。“天寒知被薄，忧思知夜 长”（《太平御览》卷七〇七），由于夜间光线变弱导致视觉压缩以及温度降低致使肌体收 缩，人的思绪也逐渐由外在世界转向内在心理，故而人类情感在夜晚往往比白天更为敏感 与脆弱。“徘徊不能寐，参差几种情”（《月夜观星诗》），不仅是隋炀帝的夜间情感体验，也是 人类普遍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