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情系菊仙与隐忧.docxVIP

《帝王》情系菊仙与隐忧 现在，所有的“炒”都很受欢迎。例如，炒股票、炒地皮，甚至烹饪艺术。电影当然也不例外。《霸王别姬》早在公映之前已被“炒”得沸沸扬扬:什么“张国荣性别大错位啦,什么“蝶衣小楼菊仙三角恋”啦,什么“法文译名《再见,我的姘妇》”啦,……诸如此类,不胜枚举。这些,也许是宣传者们为了保证影片的上座率而煞费的苦心,凡俗如我辈者,本应对此无可厚非,但考虑到这种片面追求轰动效应的宣传手法对影片内容的歪曲,对观众欣赏的误导,我于是仍禁不住要在这里试着诘难。 电影是语言的艺术,语言是有国别的;但另一方面,语言又不拘于地域的限制。我不知《再见,我的姘妇》这样的译名出自何人之手;将《霸王别姬》这样一个语意双关,具有丰富文学意象和深刻主题象征的片名译成一个如此粗俚不堪且明显悖离影片主旨的片名,如果不是出于译作者的哗众取宠之心,则可算得上是语言学的悲哀了。 而当我们观看了影片之后,当我们在灰色的基调中感受到主人公无声的呐喊之后,当我们在凝重的旋律中体验了主人公悲怆的历路之后,当我们领悟到主人公为京剧疯魔、为京剧沉沦、为京剧从一而终的人生必然之后,我们难道还能轻飘飘地用一个时髦名词“同性恋”来涵盖整个影片的思想底蕴么? 诚然,《霸王别姬》不是一部定义明确的片子,从社会动荡的角度,从时代悲剧的角度,从传统文化的角度,从审美意识的角度,从阶段分析的角度,从主体人性的角度,观众们大可对其作出一番合乎己见的“评头论足”。 但与此同时,《霸王别姬》又是一部脉胳清晰的片子: 一方面,童年无法愈合的心灵创伤和有关母亲卖笑的屈辱记忆激发了程蝶衣对花满楼名妓——菊仙潜意识的反感;菊仙的出现不但意味着程蝶衣从此要失去师兄的庇护,要独自肩起人间的风雨,更击碎了程蝶衣营造的象牙之塔,打破了他妄图和段小楼一辈子隐遁于京剧艺术中的迷梦;更其甚者,菊仙小楼的这段情缘无疑也触动了程蝶衣灵魂深处的隐痛:常人的幸福对他是多么的遥远和不可企及!……这种种复杂的感情交织、融合在一起,造成了蝶衣对小楼的矛盾、对菊仙的乖张和对自己的伤害。 另一方面,沉默孤独的秉性与师兄豪爽仗义的气度的反差,形成了程蝶衣对段小楼莫可名状的依恋;生活中的相互关怀,舞台中的相互支持,风雨如晦,鸡鸣不已的动荡时代中的相互依傍……所有这些,都浓缩成了一种难以割舍的手足情深;然而,对于程蝶衣而言,在对师兄的情感因素中还蕴含着一份风雨同舟的精神依托——他唯一的奢望是能和段小楼在舞台上唱尽一生;但当他终于在小楼“我是假霸王,你才是真虞姬”的嘲讽中顿悟到寂寞人生路从此只有自己独行时,内心的那份惨烈更与何人说? 苦涩的习艺生涯和扭曲的人格特征导致了程蝶衣对京剧的皈依,正常的人性无从渲泻,使他只能在对京剧的痴迷、疯魔中找到存在的理由;从这个意义上说,他是一个名副其实的“艺人”:为艺术而生存,为艺术而忍受,并最终为艺术而殉道。 因此,我认为,对于《霸王别姬》这样一部艺术品味不俗的影片,我们固然可以从不同的层面去判断它的属性,但贯穿影片的主线我们是应该而且能够把握的;程蝶衣屈辱悲凉的一生以及他被压抑被践踏的人性足以令人为之扼腕叹息!及至片尾,当程蝶衣在恍惚的微笑中重新诵出那句耐人寻味的念白:“我本是男儿郎,又不是女娇娥”时,谁能不为之动容? ——这是程蝶衣人性未泯的最后绝唱! ——这是程蝶衣人生悲剧的最后挽歌! 可笑的是,我们的某些宣传和评论却抓住电影本身的一些含蓄的表现手法大做文章,极尽曲解矫释之能事,将程蝶衣与菊仙的瓜葛解释为“吃醋”,将师兄弟之间的情愫理解为“同性恋”,将程蝶衣在现实世界中的茫然无助和行为举止上的女儿之风归结成“性别错位”,并进一步将影片主题“提炼”成“人性大暴露”——这,恐怕不只是笔者的遗憾,不只是影片的无奈,也是文艺评论本身的悲哀吧?题花；全伸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