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诃夫短篇小说》精讲06 白纸和契诃夫法则.pdf

06白纸和契诃夫法则

你好，欢迎来到名著精讲。咱们接着讲契诃夫短篇小说，这一集要讲的故事叫《凡卡》。

故事精华

凡卡是个九岁的男孩，他在一家靴子店做学徒，就是人们脚上穿的那种靴子。在一个平安

夜里，凡卡决定给爷爷写一封信。

等老板、老板娘和师傅们都出门以后，凡卡就从老板的柜子里拿出一瓶墨水和一支钢笔，

然后把一张揉皱的白纸铺开在长凳上，跪在地上开始写信。动笔之前，凡卡战战兢兢地看

看门和窗，生怕被人发现，然后他还看了一眼架子上的鞋楦头，叹了一口气。什么是鞋楦

头呢？你可以把它理解成是一种脚的模型，一般是用木头做的，做鞋的时候会用到。这里

为什么要专门写到鞋楦头呢？欸，这是一个重要的道具，咱们后面再说。

咱们还是说回到凡卡写信，他写道：“亲爱的爷爷，康斯坦丁•玛卡雷奇，我在给您写信。

祝您圣诞节好，求上帝保佑您万事如意。我没爹没娘，只剩下您一个亲人了。”

凡卡停下笔，抬头看看黑漆漆的窗户，上面只有蜡烛的倒影。他想起爷爷，爷爷65岁，是

个精神的小老头，在家乡村子的地主家干活，喜欢跟厨娘和女仆们开玩笑，比如爷爷会把

鼻烟盒凑到她们面前，女仆忍不住打喷嚏，爷爷就吓唬她们说：快擦掉，不然就冻在鼻子

上了！

你说，凡卡的爷爷是不是老顽童？

凡卡用钢笔沾了下墨水，继续写信：我昨天被老板打了一顿。因为我太累了，给宝宝摇摇

篮的时候睡着了，老板很生气，把我拉到院子里用皮条狠狠地抽了一顿。老板娘对我也不

好，有一次我没收拾好一条鱼，老板娘就抓起那条鱼，用鱼戳我的脸。我每天只有面包和

稀粥吃，亲爱的爷爷，带我离开这儿吧，我想回家，我再也熬不下去了……我给您磕头了，

不然我就要死了……”

写到这儿，凡卡嘴角一撇，哭了起来。

他一边哭，一边继续写：“爷爷，我给您搓烟叶，我不想待在这里了，我熬不下去了，我本

来是想跑回咱们村子，可是我没皮靴，我怕冷。”

听到这儿，我猜你应该已经感受到了，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咱们的主人公凡卡，没爹没

娘，给别人干活，经常被老板虐待，他很怀念以前和爷爷在一起的快乐日子。

凡卡的情况，爷爷难道不知道吗？他为什么不把凡卡接走呢？还有，靴子店老板为什么要

欺负凡卡呢？

想要了解这些问题的答案，就要说说凡卡生活的那个时代了。当时的俄国，实行农奴制，

农民的农，奴隶的奴，法律规定，如果一个人是农奴，那他就得无条件给地主干活，挨了

打，受了欺负，也没地儿说理去。而且，农奴的孩子，也是农奴，凡卡的爷爷是农奴，凡

卡也改变不了自己的身份，他只能被压迫，被欺负。

作者契诃夫的爷爷，也当过农奴，给地主干过活，契诃夫写这个故事，其实也是想通过凡

卡的命运，表达对农奴阶层的同情。

咱们回到故事里，凡卡一边写信，一边思念爷爷，他想到以前过圣诞节，爷爷带着他去森

林里面砍树，爷爷咔咔地咳嗽，大树冻得咔咔地响，凡卡就学他们咔咔地叫。爷爷把树拖

回家，大家一起动手装点圣诞树，那时候真快活啊！

想到这儿，凡卡又一次求爷爷：“您来吧，亲爱的爷爷，这儿人人都打我，我饿得要命，老

是哭。前几天，老板用鞋楦头打我，把我打昏在地，好不容易活过来。亲爱的爷爷，您快

来把我接走吧。”

写完信，凡卡把信纸好好叠成四折，塞进信封。他冲到街上，把信投进信筒里。

回来以后，凡卡抱着美好的希望睡着了。他梦见爷爷坐在灶台上，给厨娘们念信，旁边还

有只狗在摇尾巴。

好，这就是《凡卡》的故事，真是一个让人心情沉重的故事啊。

写作手法

现在，咱们从情绪中走出来，来说说这个故事里面，契诃夫用到的写作手法，这个手法就

叫契诃夫法则。

什么是契诃夫法则呢？就是说，在故事开头出现过的物品，后来一定要用到，否则它压根

儿就不应该出现。

还记得故事开头，咱们说的那个鞋楦头吗？当时咱们说这是一个重要的道具。在信写到后

面的时候，这个鞋楦头又出现了，凡卡说前几天，他被老板用鞋楦头打晕了。

凡卡之所以写信之前要看一眼鞋楦头，是因为他前几天被老板用鞋楦头打晕了，他要确保

自己写信的时候，不会再有人拿鞋楦头打他，所以他要看一眼鞋楦头。在故事开头出现过

的物品，一定要到后来用到，这就是契诃夫法则。

除了鞋楦头，信纸也是一个重要道具。

还记得在小说开头的地方，是怎么提到信纸的吗？没错，是“一张揉皱的白纸”，按理来

说，一张纸也不是什么贵重物品，应该随便就能拿到一张干净的白纸吧，为什么凡卡这张

纸是皱的呢？

咱们推测一下，可能是凡卡趁人不注意，赶紧拿张纸，揉成一团，藏在兜里；也可能干脆

是从垃圾桶里捡出来的。他这么不容易才得到一张纸，可见他平时被看管得多严，根本没

有自由可言。

好，按照契诃夫法则，这张纸应该在后面还会出现。没错，在故事结尾处，我说凡卡把信

好好叠成四折，塞进信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