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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摘要
法谚云:“任何人不得从自己的不法行为中获益”。我国违约损害赔偿以赔偿非违
约方实际遭受的全部损害为原则,且以违约方在订立合同时的预见能力为限。这导致实
践中违约方从违约行为中获益的情形无法得以有效规制。为预防与阻却通过违约行为获
取利益的行为,学界引入了违约获益交出理论。然而,关于违约获益交出之性质、适用
条件和适用范围等问题却争议颇多。在立法上,《民法典》暂无明文规定,尽管《关于
适用〈民法典〉合同编通则部分的解释(征求意见稿)》第65条有所涉及,但仍未明
确回应。在理论上,学界关于违约获益交出之学理论证也略显不足。此外,在实践中,
法院对违约获益交出的认知存在较大差异。基于此,本文在对违约获益交出的现实困境
予以识别分析的基础上,以违约获益交出的法律性质为切入点,明确违约获益交出的理
论基础及其本质,并结合司法实践中的难点与痛点寻求可行的因应之策。
文章正文包括四个部分,主要内容如下:
第一部分旨在对违约获益交出的现实困境予以识别分析。在实务中,由于目前我国
法律法规暂未规定违约获益交出,对于非违约方提出的关于剥夺违约方的违约获益的诉
讼请求,不同法院的裁判观点存在较大分歧,主要存在肯定与否定两种立场。对违约获
益交出持肯定立场的法院,或解释为实际损害,或认定为可得利益,或作为违约金的酌
定因素,或作为损害赔偿的调整原因。对违约获益交出持否定立场的法院,或认为不属
于实际损失或可得利益,或认为非违约方无权享有违约获益。在理论上,学界已在违约
获益的归属问题上达成共识,即认为违约获益应当非违约方所有。然而,关于违约获益
交出的法律性质为何,却争执不下,主要存在以下几种观点:一是损害赔偿说;二是不
当得利说;三是不法管理说;四是独立请求权说。
第二部分旨在对违约获益交出的法律性质予以厘定。其一,适用违约获益交出具有
充足的正当性。一是违约获益交出可遏制违约方的效率违约;二是由守约方保留违约获
益具有矫正正义的价值基础;三是通过违约获益交出可补强合同救济的软弱。其二,违
约获益交出应回归违约损害赔偿之框架。一方面,从目的解释观之,违约获益交出是损
失赔偿不足时的补充保护。从我国和比较法的经验观之,违约获益交出并非是从损害赔
偿体系之外嫁接引入的制度,而是传统损害赔偿制度自我修正的结果。另一方面,从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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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解释观之,违约获益交出有助于损害赔偿预防功能和惩罚功能的实现。从成本收益的
经济学角度分析,通过违约获益交出可削弱效率违约的激励,阻却潜在的违约方。此外,
违约获益交出通过剥夺违约方之违约获益制裁违约行为。其三,违约获益交出的本质是
违约损害赔偿的责任承担方式。一方面,损害赔偿计算标准说存在诸多缺陷。从指向对
象的角度观察,作为赔偿标准的“按照非违约方因违约行为受到的损失赔偿”与“按照
违约方因违约行为获得的利益赔偿”并非指向同一评价对象的不同评价标准,而是指向
不同评价对象的不同评价标准。从立法技术的角度观察,将违约方之违约获益拟制为非
违约方之损失的立法技术不能实现评价标准和评价对象的衔接。另一方面,《民法典》
第179条的规定为新增其他的民事责任承担方式预留了空间。违约获益交出符合民事责
任承担方式的确定性要求,其不能被现有的民事责任承担方式所涵盖。将违约获益交出
确定为损害赔偿责任之例外承担方式,不仅能使其与填补性的赔偿损失方式相区分,更
有利于从该种责任承担方式之特点出发,探讨其自身独特的适用条件。
第三部分旨在对违约获益交出法律性质的既有观点予以反驳。其一,违约获益交出
无法融入不当得利制度中。首先,二者的制度宗旨冲突。立足于“矫正正义”的不当得
利无法容纳含有“制裁和预防”性质的违约获益交出。其次,二者的权益变动原因不同。
不当得利以“权益归属理论”为权益变动的原因,而违约获益交出更倾向于“违法性理
论”。最后,二者的返还范围存在差异。违约获益交出的返还范围包括间接获益,而不
当得利则与之不同。其二,违约获益交出的法律性质并非不法管理。尽管比较法在适用
不法管理规制违约获益的经验不少,《民法典》第980条也规定了不法管理制度,但以
不法管理论证违约获益交出仍值商榷。一方面,从规范内部观之,适用不法管理规制违
约获益在他人事务的范围、追认的法律效果上存在不确定性。另一方面,从规范外部观
之,不法管理与其他制度在体系上难以衔接,且在法律效果上与违约获益交出矛盾。其
三,违约获益交出并非独立的请求权。一方面,在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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