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斑羚飞渡的故事

逆骨羔羊

族群举行残酷的成年礼——

年轻斑羚必须踏着同伴身体跃过深渊，

失败者坠崖殒命。

我暗中教一只瘦弱幼崽违背祖训：

“不必飞跃，挖通山壁。”

长老们震怒将我驱逐。

十年后干旱降临，深渊干涸见底，

露出万千白骨。

而当年那只幼崽带着族群，

从它挖出的挖出的山洞从容走出，

身后跟着唯一拒绝吃同类尸体的——我的部落。

石崖像巨兽咧开的嘴，对着灰蒙蒙的天空。风在这里都变得小心，呜咽着挤过岩缝，带起簌簌的尘土和一股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

飞渡崖。

崖顶这片被踩踏了无数年的平地，光滑得能照出影子，映着一张张年轻的、惊恐的斑羚面孔。它们挨挨挤挤地站着，细瘦的腿微微打颤。对面，隔着那道据说从未有活物能直接跃过的“鬼哭渊”，另一片崖顶上，族中所有的成年斑羚肃立着，沉默得像一排排石雕。它们的犄角更粗壮，皮毛上布满风霜与争斗留下的痕迹，眼神混浊、坚硬，看不出丝毫波澜。

祭典已经开始了。苍老的巫祝，身上的毛几乎掉光，露着皱巴巴的褐色皮肤，用沙哑得如同岩石摩擦的声音，吟唱着古老而拗口的训词。那调子古怪子古怪又压抑，钻进每只年轻斑羚的耳朵里，让它们抖得更厉害。

“……先祖之灵见证……以血启程，以骨为阶……飞跃天堑，方成真羚……”

坚蹄站在成年斑羚的队伍最前方，他的体型不算最高大，但站在那里，自有一股沉稳如山的气势。他的目光掠过深渊，落在那些瑟瑟发抖的后辈身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每年都是如此，他早已习惯了。只是今年，他的视线在其中一只格外瘦小的斑羚身上多停留了一瞬。那小家伙叫石头，孱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此刻正把头埋在旁边母亲的脖颈里，连站直都勉强。

第一对开始了。两只被点名的年轻斑羚被推到悬崖边，它们望着脚下雾气缭绕、深不见底的深渊，哀鸣着，四蹄死死抵住地面，不肯上前。身后的成年斑羚冷漠地用犄角抵住它们的后臀，强迫它们就位。

助跑，起跳！

身影在空中划出短暂的弧线，交错，下坠。

一声短暂到几乎不存在的蹬踏声，伴随着一声凄厉绝望的哀嚎，随即，随即被风声吞没。一道身影借着那微乎其微的一点力，奋力向上，险之又险地落在了对面的崖沿，踉跄了几下，站稳了。它浑身湿透，剧烈喘息，眼中没有喜悦，只有一片劫后余生的茫然。

它的身侧，另一道身影，那个被当做垫脚石的伙伴，像一块沉重的石头，无声无息地坠入了浓雾之中，连回声都听不见。

崖顶一片死寂。成功的那个被默默带到成年斑羚的队伍末尾，低垂着头。剩下的年轻斑羚们，眼中的恐惧几乎要溢出来。

一对，又一对。

惨烈的画面不断重复。空中绽放着短暂而残忍的生命之花，随即凋零。有的甚至没能完成那次关键的借力，双双嘶吼着跌落着跌落。崖下的雾气，仿佛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

坚蹄看着，眼神始终平静。他知道有些老家伙在私下议论他，说他“心软”，不够果决。因为他从不主动催促，也极少对那些失败者投去鄙夷的目光。他只是看着，把这看作和日出日落一样自然的事情。族群的延续，需要筛选出最强壮的个体，淘汰掉软弱和不合格的。这是祖辈传下来的下来的铁律，维系着斑羚一族在这片贫瘠山地生生不息的根基。至于代价……他看着深渊，那里吞噬了多少希望与恐惧，早已无法计算。

轮到石头了。

和他一组的，是一只同样紧张不安的健壮斑羚。健壮斑羚被推到了起跳位，而石头，则被粗暴地推向了“垫脚石”的位置——那个意味着极高死亡率的起跑点。

石头站在崖边，四条细腿抖得像风中芦苇。它回头望了一眼母亲的方向，母亲早已泪流满面，却用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它又看向对面的成年队伍，那些冰冷的眼神让它如坠冰窟。

“跳！”长老的声音冷酷如刀。

健壮斑羚开始助跑，冲向崖边。

石头闭上了眼睛，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它能感觉到死亡的阴影笼罩下来。

就在这一瞬——

一块不起眼的小石子，从侧面飞来，极其精准地打在石头前腿的某个关节处。

力道不大，却足以让本就颤抖不稳的小斑羚身体一歪，“噗通”一声，前膝重重跪倒在地。

几乎是同时，健壮斑羚腾空而起，预判中的踏足点落空。它在空中徒劳地挥舞了一下四肢，带着惊愕与不甘，直直坠下深渊。而那声绝望的惨叫，久久回荡。

石头趴在地上，吓傻了，连哭泣都忘了。

“废物！”一名长老暴怒出声，“玷污祭典！把它扔下去！”

几个成年斑羚立刻上前。

“等等。”坚蹄走了出来，声音不大，却让那几个执行者停下了动作。他走到石头面前，低头看着这个瘫软在地的小家伙。“吓得腿软了？倒是少见。”他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按规矩，失败者确实该死。不过……”他顿了顿，环视一圈，“祭典期间，不宜多见血。先关起来，祭典结束后再处置。”

长老们互相看了看，似乎想反驳，但终究没说什么。坚蹄在年轻一代中威望很高，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两个守卫上前，拖走了浑浑噩噩的石头。

当夜，坚蹄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自己位于族群聚居地边缘的洞穴。他避开巡逻的守卫，来到了位于飞渡崖后方峭壁上的一处隐秘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