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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乐与马的故事

盲眼驯马人

寒风如刀，刮过北境草原。阿木尔裹紧了身上的羊皮袄，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齐膝的积雪中。他是部落里最不起眼的少年——瘦小、沉默，还瞎了一只眼睛。右眼眶里那颗浑浊的眼珠总是半眯着，左眼却异常明亮，仿佛能穿透皮肉，直视骨髓。

“独眼龙，又去捡马粪啊？”几个骑马而过的青年大声嘲笑着。

阿木尔没有回应，只是低头继续前行。他背上背的不是粪筐，而是自己用野草编织的简陋行囊。今天是他十六岁命名日，按照传统，该独自前往圣山祈求守护灵的指引。

翻过两道山梁，一座，一座被当地人称为“天葬台”的山谷出现在眼前。这里地势奇特，四面环山，唯有一条窄道通往中央的平地。据说部落的先祖们曾在此处与天地沟通，遴选最适合部落繁育的马种。

阿木尔正准备找个避风处歇脚，一阵凄厉的嘶鸣突然划破寂静。

那不是普通的马嘶声，里面混杂着痛苦、愤怒和绝望。阿木尔的左眼猛地刺痛起来——每当他感受到强烈的情绪波动，这只眼睛就会这样反应。他循声而去，在谷底的一处岩缝中，看到了一幕让他心惊的场景。

五匹野狼正围攻一匹年轻的母马。那母马通体漆黑，唯有四蹄雪白，犹如踏云而行。但此刻它的后腿已被撕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染红了脚下的雪地。

奇怪的是，母马明明已经体力不支，却依然死死护住身后的岩缝入口，不肯退让半步。

阿木尔不及细想，抽出腰间的套马绳，用力甩向头狼。绳子在空中发出清脆的响声，惊动了狼群。趁它们分神的刹那，他点燃随身携带的火把，挥舞着冲下山坡。

狼群畏火，悻悻退去，但仍在不远处徘徊。

阿木尔小心靠近母马。“别怕，我不会伤害你。”他用部落古老的驯马语低声安抚。

母马警惕地盯着他，鼻孔张大，喷出团团白气。它身后传来微弱的响动，阿木尔探头一看，恍然大悟——岩缝深处，一匹刚出生不久的小马驹正瑟瑟发抖，身上同样是漆黑的皮毛和四只雪白的蹄子。

“原来是为了保护孩子...”阿木尔喃喃道。他从行囊中取出止血草药，嚼碎后慢慢伸手：“让我帮你。”

也许是感受到了少年的善意，也许是真的已无力反抗，母马最终允许阿木尔靠近。他熟练地为它地为它清洗伤口，敷上药草，又撕下衣襟包扎妥当。

夜幕降临，山谷中风雪更甚。阿木尔生起篝火，将随身携带的干粮分给虚弱的母子。小马驹好奇地凑近，用鼻子轻鼻子轻蹭他的脸颊，惹得阿木尔忍不住笑出声来。

夜深时分，母马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它用头顶了顶自己的孩子，又望向阿木尔，眼中满是恳求。

“你想让我照顾它？”阿木尔问。

母马低声嘶鸣，前膝弯曲，竟似要向他跪拜。阿木尔急忙扶住，却发现母马的体温正在迅速下降。下降。那道伤口太深，失血太多，终究是回天乏术。

术。

黎明时分，母马永远闭上了眼睛。小马驹似乎明白了什么，依偎在母亲身边，发出悲戚的哀鸣。

阿木尔在山谷中挖了一个浅坑，埋葬了母马。当他完成这一切时，太阳正好升起，金色的光芒洒满山谷。小马驹站在母亲的坟前，仰天长啸，声音清越悠长，完全不似初生幼驹。

就在这时，阿木尔注意到小马驹的眼睛——琥珀色的瞳仁周围，隐隐有一圈金环，如同日光晕染。

“日光瞳...”阿木尔倒吸一口凉气。这是部落传说中百年难遇的神骏特征，据记载，上一次出现日光瞳的马，还是三百年前伴随先祖统一草原的“金阳神驹”。

他看着这匹失去母亲的小马，心中涌起一股奇异的感觉，仿佛命运的丝线将他们紧紧连在了一起。

“从今以后，你就叫‘萨仁’吧。”阿木尔轻抚小马驹的脖颈，“在我的语言里，那是月亮的意思。愿月光指引你的道路。”

萨仁舔了舔他的手心，像是接受了这个名字。

二

三个月后，当阿木尔带着萨仁回到部落时，引起的轰动超乎想象。

“独眼龙从哪里偷来的马？”

“看那四蹄踏雪，莫不是传说中的‘鬼马’？”

“听说他在天葬台待了整整一冬，怕是中了邪...”

流言蜚语很快传到了族长耳中。当天傍晚，族长的侍卫就来到阿木尔家破旧的帐篷外。

“族长要见你和那匹马。”侍卫面无表情地说。

族长巴图是个身材魁梧的中年人，以严厉公正著称。他仔细打量着站在帐中的阿木尔和小马萨仁，眉头紧锁。

“有人指控你偷窃了贵族的马驹，你有什么话说？”

阿木尔平静地叙述了在天葬台的经历，只是隐去了日光瞳的细节——他不确定这会带来福还是祸。

巴图族长沉吟片刻，转向身旁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乌恩其老师，你怎么看？”

乌恩其是部落最年长的驯马师，年轻时曾为可汗培育战马。他颤巍巍地走近萨仁，苍老的手指轻轻抚摸马背，又仔细观察它的牙齿和骨骼。

“确实是一匹好马坯子，”乌恩其缓缓道，“不过，是不是神骏之后，还需时间验证。”

他转向阿木尔：“孩子，你说它是自愿跟随你回来的？”

阿木尔点头：“我愿接受任何考验，证明萨仁是我的伙伴，而非奴仆。”

这在部落中是极为严重的誓言。若证明说谎，将被永久驱逐。

乌恩其浑浊的眼睛闪过一丝光芒：“既然如此，就让马拉格来决定吧。”

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惊呼。马拉格是部落传承数百年的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