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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鹰和狼的故事

掠食者请签收

人们总说鹰击长空，狼行大地。

直到我在雪山下捡到那只翅膀折断的小鹰。

它不吃肉，不鸣叫，只是夜夜望着月亮流泪。

直到月圆之夜，小鹰突然发出凄厉的嗥叫。

它的羽毛在月光下褪去，露出银白的皮毛——

“人类，”它用狼的声音低语，“把我送回狼群。”

“作为交换，我让你体验真正的飞翔。”

天地间只剩下只剩下白与灰，还有那种能冻碎骨头的风，卷着冰渣子，刮在人脸上像脸上像钝刀子割肉。我踩着能没到小腿肚的积雪，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坳里那座孤零零的木屋跋涉。背包沉得像塞满了石头，里面是我接下来半个月的口粮，还有几本翻烂了的烂了的、关于这片雪山动植物图谱的书。我叫陈远，一个，一个没什么名气的野外摄影师，兼带着写点糊口的游记。躲进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美其名曰其名曰寻找灵感，内心深处却知道，更多的是一种逃离。

离木屋还有屋还有百十米米，一阵不同于风声的、细微的呜咽被风断断续续送来。我停下脚步，侧耳倾听。声音来自右前方那片被雪半掩着的乱石堆。本能让我握紧了别在腰间的猎刀——在这片荒原，任何一点异常都可能意味着危险。

我小心翼翼地靠过去，拨开挂着冰凌的枯瘦灌木。然后，我看见了它。

一团沾满泥污和凝固血块的褐色绒毛，蜷缩在两块巨石的缝隙里，几乎要和阴影融为一体。若不是它身体因呼吸而极其而极其微弱的起伏，几乎会以为那只是一团冻硬的脏雪。它的翅膀以极不自然的角度耷拉着，一边明显折断了，断了，软塌塌地拖在地上，边缘漂亮的飞羽也断裂了好几根，狼狈不堪。是一只雏鹰，看体型，大概离巢不久。那双本该锐利无比的金色眼瞳此刻半眯着，蒙着一层濒死的灰翳。

一只折翼的鹰。天空的霸主，沦落尘埃。

我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弱肉强食，物竞天择，这本就是荒野的铁律。救它？且不说能不能救活，就算救了，一只不能飞的鹰，还算鹰吗？它属于天空，而非我这简陋的木屋囚笼。

风更冷了，吹得我脸颊生疼。那小东西又微弱地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几乎听不见的气音。

最终，我还是叹了口气，解下围巾，尽量轻柔地将这团冰冷、轻得吓人的小生命包裹起来，揣进了怀里，贴着最里层的衣服，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暖热它。“它。“算你运气好，碰上我这个心软的傻子。”我低声嘟囔，像是在说服自己。

木屋里的温度比外面高不了多少，但至少挡住了要命的风。我赶紧生起铁皮炉子，橘红色的火苗蹿起来，带来一丝生机。我把小家伙放在铺了旧毛毯的桌子上，检查它的伤势。右翅骨折，伤口感染，脱水，虚弱到了极点。极点。我用带来的急救包给它清洗伤口，用小木棍和绷带固定好断翅，又撬开它的喙，滴了些温水进去。

它很安静，或者说，是死寂。任由我摆布，金色的眼睛偶尔睁开一条缝，里面没有任何情绪，不像野生动物常有的警惕或恐惧，只有一片空洞的漠然。

接下来的几天，我精心照料着照料着它。把为数不多的肉干嚼碎了喂到它嘴边，它总是撇开头，或者干脆闭紧嘴巴。偶尔，在我强硬的态度的态度下，它会勉强吞咽一点点，但那动作更像是一种敷衍，一种对生命的毫无留恋。大多数时候，它就蹲在桌角我为它垫高的旧衣服堆上，一动不动，像个没有灵魂的标本。

真正让我感到不对劲的，是它对月亮的态度。

第一个晴朗的夜晚，月光透过小小的窗户，斜斜地照进来，恰好落在它身上。一直如同石化般的小般的小鹰忽然动了动，抬起头，望向窗外那轮清冷的圆冷的圆盘。那不是好奇的张望，而是一种……凝视。专注，哀伤，甚至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渴望。然后，我清晰地看到，有大，有大颗大颗的水珠，从它金色的眼角滚落，顺着茸顺着茸毛滑下，洇湿了一小片布料。

它在哭。

一只鹰，在对着月亮流泪。这画面诡异得让我脊背发凉。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捡了个什么精怪回来。书上可没写过鹰会赏月，更没写过它们会哭。

日子一天天过去，小鹰的身体在我的强制喂养下稍微恢复了一些，绷带可以拆了，但它依旧拒绝尝试拍打翅膀，对鲜美的生肉屑也兴趣缺缺。它变得越来越焦躁，尤其是在夜晚。随着月相逐渐丰盈，它夜里醒着的时间越来越长，常常整晚都立在窗边，仰着头，喉嚨里发出一种极低的、压抑的咕噜声，那不像是鸟鸣，倒更像是……某种大型野兽从胸腔里发出的、沉闷的低哮。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张力，仿佛暴风雪来临前的死寂。我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隐隐觉得有什么超乎想象的事情即将发生。

月圆之夜，终于来了。

那一晚，月色亮得出奇，惨白的光华如水银泻地，将木屋内部照得纤毫毕现，连炉火的红光都被压了下去。小鹰（或许已经不能再称之为“小”了）站在房间中央，那里月光最盛。它浑身都在剧烈地颤抖，每一根羽毛都像是活了过来，高频抖动着，发出簌簌的响声。

然后，它猛地扬起了头，脖颈伸得笔直，不再是鸟类该有的姿态——

“嗷呜————！！！”

一声凄厉、苍凉、充满了野性力量和无尽悲怆的嗥叫，悍然撕裂了雪山的寂静！那绝不是鹰唳，那是彻彻底底的、属于旷野的、属于群山的——狼嚎！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