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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洲马的故事

别低头，王冠会掉

幼时因额前白色星芒标记被视为“天选之马”而高价售予贵族，

却因不肯屈从驯服被贬至拉车，

直到战火蔓延，帝国崩塌，

我挣脱束缚冲入硝烟弥漫的战场，

乱军中发现当年判定我为“天选之星”的老预言家颤巍巍指着我高呼：

“看哪！那额头带着诅咒印记的恶魔带来了灭亡！”

铁嚼子勒进嘴角，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金属摩擦的腥甜。鞭梢撕开空气，在耳边炸开一声脆响，旋即火辣辣的痛楚便沿着颈侧一路侧一路烧到肩胛。套在身上的皮轭具沉重如山，死死压着脊梁，要把它的头颅按向泥泞。

它叫“星焰”，一个早已被遗忘的名字。现在，它只是这队破烂辎重马车里最不听话的那匹挽马。

车轮又一次陷进了炮火犁松的泥坑。赶车的男人，老卡尔，咒骂着跳下车辕，靴子踩进混着雪水的黑泥里。“该死的路！该死的天气！还有！还有你这该死的倔畜生！”他扬起鞭子，却没再落下，只是疲惫地在空中挥了挥，“用力！蠢货！你想我们都死在这儿吗？”

星焰的四蹄深陷泥泞，肌肉虬结的后腿奋力蹬踏，泥点飞溅。它喘着粗气，鼻孔喷出大团白雾。不是不用力，是路太烂，车太重，而那，而那烙在灵魂里的东西，让它无法像身边其他挽马那样，彻底麻木地、卑微地将整个生命都交付给这轭具。

它的目光越过污浊不堪的道路，投向远处天际线那片不祥的红光。那里，帝国的首都正在燃烧。夜风带来隐约的轰鸣与惨叫，还有，还有更浓烈的、混杂着火药、焦糊和腐烂的血腥气。

又是一记更狠的鞭子抽在臀上，打断了它的凝望。“看什么看！那也是你能看的？”老卡尔啐了一口，“拉你的车！到了下一个村子，要是，要是还能找到草料，算你走运！”

星焰低下头，不是因为屈服，而是为了积蓄下一次奋蹄的力量。就在低头的瞬间，额前那撮永远无法被污泥完全覆盖的白毛，触碰到了冰冷的铁质笼头。那撮毛，生来就长成了一個完美的、尖锐的星芒形状。

星芒…曾经，这是无上荣光的象征。

记忆碎片猛地刺破现实的灰暗，如同闪电划破沉沉的夜幕。它不是生来就该在这泥地里拖着破烂车厢的。它出生在翡翠河谷，阿尔斯蒂安伯爵名下最负盛名的育马场。那里有终年常绿的草场，清澈见底的溪流，以及空气中永远飘散的苜蓿甘香。

它记得那个午后，阳光灿烂得刺眼。育马人抱着刚出生的它，惊喜交加地指着它的额头，语无伦次。很快，消息传开了。伯爵大人亲自赶来，簇拥着他的是一群衣着华丽、神色、神色矜持的男女。他们围着蹒跚学步的它，目光灼热得像要在它身上钻出洞来。

“星芒！真正的星芒！”

“预言是真的！‘额覆圣辉，目含金焰，蹄踏暗影，身负天命’……”

“看它的眼睛！金色的！纯粹的帝王金色！”

最权威的声音来自一个穿着银丝边长袍的老者，奥伯龙大师龙大师，帝国最富盛名的先知与相马师。他枯瘦的手指抚过它额前柔软的白色绒毛，那双深邃得近乎空洞的眼睛久久凝视着它初生的、清澈的金色眼眸。然后，他转向伯爵，用一种不容置疑的、仿佛来自云端的声音宣布：

“就是它。天选之子。帝国未来的守护神，战争之主在人间的坐间的坐骑。”

那一刻，所有的惊叹、赞美、贪婪和野望，都化作了实质，重重压在它稚嫩的肩膀上。它被赐名“星焰”，意为“星辰之火”。它的母亲——一匹温顺的母马，很快被牵走。它独自住进了铺着干爽稻草、挂着丝绸帷幔的单间马厩。吃的不是草料，是精心调配的燕麦、鸡蛋、蜂蜜，甚至偶尔有几滴珍贵的葡萄酒。专门的驯马师来了，不是教它拉车耕田，而是如何昂首阔步，如何在鼓点中变换步伐，如何背负那套为它量身定做、镶嵌着宝石与黄金的鞍鞯。

起初，它懵懂地接受这一切。那些抚摸，那些喂到嘴边的美味，那些温和的口令。但很快，天性中某种桀骜的东西开始苏醒。它不喜欢那沉重的、叮当作响的装饰鞍鞯，不喜欢被人用缰绳强行控制头颈的角度，更不喜欢那条带着尖刺的、名为“教导”实则惩罚的短杖。

第一次反抗发生在一个晴朗的下午。驯马师试图让它保持一个极度僵硬的扬头姿态，以展示它优美的颈部线条和那颗“荣耀之星”。它感到窒息，感到一种尊严被践踏的愤怒。它猛地甩头，将猝不及防的驯马师掀翻在地。

温和的诱导消失了。换来的是饥饿，关禁闭，还有更频繁落在皮肉上的惩戒。他们以为能磨掉它的棱角，却不知每一次疼痛，都在加深它眼底的金焰。

“你必须服从！”驯马师气急败坏地吼叫，“你是天选之马！你的命运就是承载伟大的骑士，赢得无上荣耀！”

荣耀？星焰不懂那么复杂的词汇。它只知道，天空应该用来奔跑，而不是被华丽的马厩屋顶遮挡。大地应该用来驰骋，而不是在原地踏着愚蠢的舞步。

裂痕无可挽回。它拒绝配种，拒绝靠近任何试图骑上它背脊的人。在一次激烈的对抗中，它踢伤了一名试图用暴力制服它的助手。

消息传到伯爵耳中。那位曾经视它为珍宝的大人物再次出现，脸色阴沉。奥伯龙大师也被请来了。老者看着它，眼神不再有当初的热切，反而带着一种审视和隐隐的不安。它额头的星芒依旧，眼中的金焰未熄，但那份不受控制的野性，让“天选之子”的光环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