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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天谢地的生肖

谢天谢地我属猫

十二生肖竞选当日，我意外迟到。

玉帝正要宣布名单截止，我浑身湿透冲进南天门：“等等！”

众仙嫌弃避开，观音捂鼻：“哪里来的野畜？”

太白金星打圆场：“既然来了，就给它个机会。”

玉帝随手泼了盏茶：“一炷香内，在这滩水里变出个让朕惊喜的祥瑞来。”

我看着地上那摊水，突然想起人间那些缺水的土地——

当甘霖降下，枯木逢春的奇景绽放在天庭时，连玉帝都惊呆了。

南天门今日不同以往。

琉璃瓦耀着七宝光，白玉柱盘着五爪金龙，云雾都给撵到了边角，留出当中出当中一片阔大的广场，瑞气千条，霞光万道。仙乐缥缈，不疾不徐，衬得气氛愈发肃穆庄严。各路得了帖子的飞子的飞禽走兽，早已按序立在台下，个个屏息凝神，羽毛顺滑，皮毛光亮，眼神里是压不住的期盼与紧张与紧张。今日，是玉帝钦定十二生肖的大日子。名额定下，便是千秋万载的荣耀与香火。

李长庚，就是那位总是一副和事佬模样的太白金星，捧着金灿灿的卷轴，站在御座侧下首，眼角余光扫过台下众生灵，心下略略有数。那头健硕的青牛，伏在首位，沉稳如山；斑斓猛虎，额前王字隐现威光；白兔机警，长耳微颤；神龙虽未至，但云端已传来隐隐风雷之声，那是他的排场……场……都是根脚清楚、法力不俗、或在人间有功德的灵兽。只等吉时一到，玉帝开口，名录一宣，大典便可圆满。

端坐九重丹陛之上的玉帝，冕旒轻垂，面容看不真切，只觉一派威严。他略抬了抬手，仙乐便停了。整个南天门广场，静得能听见远处天河的水流声。

“时辰将至……”玉帝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生灵耳中，“朕观台下诸卿……”

就在这话将落未落，那名录将定未定的刹那——

“等等！等等我等等我！”

一道极不和谐，甚至可说是凄厉仓皇的声音，猛地从南天门外炸响。紧接着，一团影子，裹挟着一股子水腥气和尘土味，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地冲破了那片流光溢彩的结界，直闯入这片神圣肃穆之地。

“噗通”一声，那团影子力道用尽，摔在冰凉的白玉地面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众仙家的目光，齐刷刷钉了过去。

那是个什么物事？浑身毛发湿透，紧贴着瘦骨嶙峋的身子，滴滴答答往下淌着浑浊的水滴，在天庭纤尘不染的地面上晕开一小片污渍。看形态，似猫非猫，似狸非狸，个头不大，狼狈不堪。一双因为极度惊恐和惊恐和奋力奔跑而瞪得溜圆的眼睛里，瞳孔缩成细线，此刻正惊魂未定地倒映着周遭无数张或惊愕、或鄙夷、或恼怒的面孔的面孔。

寂静只维持了一瞬。

随即，低低的哗然如潮水般涌起。排列整齐的候选生灵们下意识地后退半步，仿佛怕被那身泥水沾惹。有仙官皱起了眉头，掩袖侧目。

一股浓烈的、混合了河底淤泥、腐烂水草以及它自身慌乱体温蒸腾出的异味，在仙气氤氲的南天门弥漫开来。

坐在上首莲花首莲花宝座上的观音大士，微微蹙起慈悲的眉宇，抬起如玉的素手，用广袖轻轻掩住口鼻，声音依旧平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冷：

“何处来的野畜，竟敢擅闯天庭重地，搅扰圣驾？”

那湿漉漉的小东西被这声音一刺，浑身猛一哆嗦，抬起头，想要辩解，喉咙，喉咙里却只发出“嗬嗬”的气音，一路不知跨越了多少山河，拼尽了全部力气，此刻只剩瘫在地上喘息的份。

眼看御座上的玉上的玉帝眉头微拢，已有不耐之色，侍立一旁的太白金星李长庚赶忙上前一步，打了个稽首。他惯会察言观色，也常存几分不忍之心，见这小兽着实可怜，便温声开口：

“陛下息怒，诸位尊者莫怪。瞧它这般模样，想必是赶路艰辛路艰辛，误了时辰。既是万里迢迢来了，也是一番诚心机缘。我天庭广大，慈悲为怀，何不容它片刻？或许，另有造化也未可知。”

玉帝目光掠过地上那摊水渍和水中瑟瑟发抖的小兽，又瞥了一眼身旁刻漏，香炉里那支标志着最终时限的龙头香，才刚刚点燃。他沉吟片刻，似是觉得为了这么个东西耽误工夫不值，又不好直接拂了太白金星的面子。

“也罢。”玉帝随手从案几上端起自己那盏喝了一半的、温热的琼浆玉液茶，看也不看，随意往下一泼。

“哗啦——”

清亮的茶水夹杂着几片翠绿的茶叶，劈头盖脸，淋了那小兽一身，更在地面积成不大不小的一滩。

“李爱卿既为你求情，”玉帝的声音不带丝毫情绪，居高临下，“朕便给你一个机会。看见这滩水了么？”他用指尖虚点了点地面，“就凭这水，一炷香内，若你能在此间，变出个让朕……嗯，至少是‘惊喜’的祥瑞来，你这名额，朕便准你争上一争。”

他顿了顿，语气更淡：“若不能……”

后面的话没说，但那股无形的压力，比任何斥责都令人窒息。

一炷香！一滩水！

台下的生灵们神色各异，有冷漠的，有幸灾乐祸的，也有少数露出些许同情的，但更多是觉得荒谬。青牛闭目养神，猛虎打了个哈欠，白兔的红眼睛里闪过一丝怜悯，随即又被担忧取代。龙吟声自云外传来，带着毫不掩饰的傲然。

那小兽，被茶水淋得懵了，呆呆地低头，看着身前那一小滩倒映着天庭华光和自己狼狈模样的水洼。茶叶梗在上面晃晃悠悠，像艘破败的小船。

完了。

这是它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千里奔袭，耗尽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