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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水之恩故事

还你一座城

幼时流浪街头，我将仅有的半块馒头分给同样饥饿的小乞丐。

二十年后，我因破产流落街头，却被他认出。

如今，他是跨国总裁，指着全市最贵的楼盘对我说：

「选一栋，还你当年的半块馒头。」

雨开始下了，先是几滴脏兮兮的雨点砸在生锈的空调外机上，发出沉闷的“噗噗”声，很快就连成了线成了线，最后汇成一片灰蒙蒙的水幕，把城市裹在里面。沈默缩在银行自动取款机那个机那个狭窄的隔间里，看着外面湿漉漉的世界。雨水顺着玻璃门往下淌往下淌，外面的霓虹灯招牌扭曲成一条条五彩斑斓的虫子，爬行着。

他刚从人才市场出来，怀里揣着的简历一份也没能投出去。三十五岁，对于一个搞建筑的来说，本该是黄金年龄，可他履历上那家倒闭的小设计公司，像一块洗不掉的污渍。“我们需要更年轻、更有活力的团队，”那个戴着无框眼镜框眼镜的人力资源经理，手指飞快地转着一支笔，语气礼貌得像在念悼词，“或者，有大型项目经验的管理者。”沈默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他什么都没有了。上一个项目烂尾，老板卷款跑路，欠了他大半年的工资。积蓄像阳光下的冰块，迅速消融，填不满房贷和女儿幼儿园费用的窟窿。房子被银行收走了，走了，上个星期，妻子带着女儿回了娘家，临走前没哭也没闹，只是用一种空茫茫的眼神看着他，说：“沈默，我先带妞妞回去妞回去住几天，你……安顿好了再说。”

安顿。他拿什么安顿？

他摸了摸口袋，里面有几个硬币，还有一张皱巴巴的十元纸币。这就是他全部的家当。旁边的垃圾桶盖上，扔着半个着半个不知道谁丢下的汉堡，包装纸敞开着，露出里面蔫了的生菜和干瘪的面瘪的面包胚。一股混合着馊味和廉价清洁剂的气剂的气味从垃圾桶里散发出来。他胃里一阵紧缩，喉咙不由自主地动了动。那半個漢堡，像個沉默的誘惑。

二十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冰冷的雨天。具体是哪一天，他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那种刻骨的冷，风像是能吹透他身上那件单薄的、满是破洞的旧棉衣，直接刮在骨头上。他蜷在一个商店关紧的卷帘门下，肚子饿得一阵阵抽搐，眼前发黑。父母早逝，亲戚们像甩掉包袱一样把他推来搡去，最后他跑了出來，成了街頭無數野孩子中的一個。那天，他已經快兩天沒吃東西了。

然后，他看到了另一个小乞丐，比他看起來更小，瘦得像根火柴棍，蜷在对面墙角的垃圾堆旁，嘴唇冻得乌紫，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地面，连发抖的力气似乎都没有了。沈默自己饿得快要晕过去，手却下意识地伸進那個藏得最深的內兜，摸索了半天，掏出了他僅有的、捂得快發硬的半塊饅头。那馒头又冷又硬，边缘还有些脏污。

他走过去，蹲下身，把那半块馒头递了过去。

那小乞丐抬起头，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因为惊愕而睁得很大，随即里面燃起一点起一点微弱的光。他没有立刻接，而是看了看沈默同样破烂的衣服和凹陷的脸颊。

“给…给我的？”声音细弱得像蚊子叫。

沈默没说话，说话，只是把馒头又往前送了送，塞到他手里。那小乞丐低下头，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噎得直伸脖子。沈默就蹲在旁边看着他吃，自己空瘪的胃袋仿佛也随着对方的吞咽动作，获得了一丝虚幻的慰藉。吃完后吃完后，那小乞丐用袖子擦了擦嘴，看着沈默，很认真地说：“我叫石头。我以后……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沈默当时只是摇了摇头，站起来，拖着沉重的步子走了。报答？他们这种活在泥泞里的人，哪敢想那么远的事。活下去，仅仅是活下去，就已经耗尽了所有力气。后来，他运气好，被一个远房表叔找到，勉强供他读完了读完了书，他拼命学习，考上了建筑系，以为终于抓住了命运的缆绳。可谁知道，绳子会突然断掉。

雨水带来的寒意越来越重，隔着薄薄的裤腿布料，水泥地的冰冷丝丝缕缕地渗上来。他打了个哆嗦，视线再次不受控制地飘向那半个那半个汉堡。尊严？那是什么东西？能吃吗？能抵债吗？能让老婆孩子回来吗？他的手微微颤抖着，内心在进行一场无声而激烈的战争。去拿吧，没人看见，吃了它，至少今晚不会饿晕过去。可是……那一步迈出去，好像就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就在他终于咬紧牙关，准备站起身走向那个垃圾桶时，一阵平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了取款机隔间外面。一双锃亮的、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黑色皮鞋，鞋尖精准地对着他，裤线熨烫得笔直，像两把锋利的刀。

沈默的心猛地一跳，一种混杂着羞耻和难堪的情绪涌上来。他被发现了。他想把自己蜷缩得更紧，假装不存在。

然而，预想中的驱赶或者鄙夷的目光并没有到来。那双皮鞋的主人一动不动。时间仿佛凝固了几秒。然后，沈默听到一个低沉而克制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是你嗎？”

沈默茫然地抬起头。

隔间外站着一个男人，身材高大挺拔，穿着剪裁精良的深灰色羊绒大衣，即使在昏暗的光线下，也能看出面料的高级质感。他的面容轮廓分明，眼神锐利深邃，是那种长期居于上位者才有的从容和气场。雨水打湿了他的肩头，但他毫不在意。此刻，这个男人正死死地盯着沈默，那目光复杂极了，有关切，有震惊，有难以置信，还有一种……正在极力辨认什么的急切。

沈默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