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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大雪的故事

不要温顺地走入那片雪原

暴雪封山第七天，电路中断前收到的最后一条消息是：

“救援队无法进山，请幸存者向山顶红光聚集。”

我们历尽千辛万苦抵达后，发现所谓的“救援信号”竟是一座古老寺庙香炉里燃烧的骨头发出的光。

而炉旁碑文刻着：“献祭一人，可止风雪一日。”

昨夜炉中的腿骨是我的。

今早，我的，我的妻子悄悄把我们的孩子往炉边推去。

世界被抹平了。

这是林舟顶着风推开那扇几乎被积雪彻底封死的木门时，唯一的感受。天地间只剩下一种颜色，一种质地。狂暴的雪沫被飓风卷着，横冲直撞，嘶吼着剥夺了一切轮廓和界限。远处的山峦，近处的树林，全都消失了，或者说，它们融入了这片无边无际、翻滚着的白。时间。时间也仿佛凝固在这片混沌里，只有腕表秒针艰涩的移动，证明着外部宇宙规则的残存。

今天是第七天。

他眯起眼，睫毛，睫毛瞬间挂上了冰棱。能见度不足十米。小木屋像一座孤岛，正在白色的怒海中沉没。七天前，他和妻子苏晚、七岁的女儿玲玲，以及另外三个朋友——健谈的户外向导大刘，沉默，沉默的程序员阿哲，以及活泼的摄影师小雅——被困在了这座位于深山老林的度假屋里。一场预报中“中等“中等强度”的降雪，演变成了数十年不遇的特大暴雪，封死了所有下山的路。

他把最后几块劈柴抱进来，用力抵上门，插好门闩，又将一块厚毛毯塞在门缝下，试图，试图阻挡那无孔不入的寒气。屋内，温度计固执地停留在零下五度。壁炉里的火苗病恹恹地舔舐着一根粗大的松木，光线昏暗，勉强照亮几张愁云密布的脸。

苏晚搂着玲玲坐在玲坐在离壁炉最近的沙发上，用一床厚重的羽绒被裹住彼此。玲玲的小脸埋在妈妈怀里，偶尔发出一两声压抑的咳嗽。大刘蹲在壁炉边，徒劳地调整着柴火的位置，想让它们烧得更旺些。阿哲蜷在角落的单人沙发里，膝盖上摊开着一本早已看完的书，的书，眼神放空。小雅则不停地擦拭着她的相机镜头，动作带着一种神经质的重复。

“柴……不多了。”林舟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把怀里的木里的木块轻轻放在壁炉旁所剩无几的柴堆上，“省着点，最多再撑两天。”

没人接话。只有木柴燃烧柴燃烧时发出的、细微的噼啪声。

绝望像霉菌一样，在寂静中无声蔓延、繁殖。

几天前，他们还有说有笑，以为只是一次刺激的冒险。食物还算充足，有电，有手机信号。他们打牌，讲故事，甚至欣赏窗外罕见的雪景。但很快，断电了，发电机在轰鸣了十几个小时后也彻底沉默。紧接着，手机信号格一个个消失，最终归于一片令人心悸的空白。与外界最后的联系，是三天前网络彻底断掉前，大刘收到的一条来自救援指挥部号码的群发短信发短信。

当时大刘举着手机，像个找到糖果的孩子般冲到屋子中央，激动得语无伦次：“次：“有消息了！救援队说……”

所有脑袋都凑了过去。屏幕上那行字，仿佛散发着救赎的光芒：

“因雪势过大，救援暂无法进山。请各区域幸存者设法者设法向主峰‘落鹰岭’顶部的持续红色信号光源聚集，等待后续接应。”

落鹰岭，就是度假屋对面那座最高的山峰，黑色的剪影在晴朗日子里显得格外险峻。这条信息成了他们仅存的救命稻草，也是这些天支撑天支撑着所有人没有崩溃的唯一信念。

“我们必须去那里。”大。”大刘当时斩钉截铁地说，“留在这里，只能是等死。”

没有人反对。尽管外面是地狱般的天气，但“红色的信号光”代表着组织、秩序和生的希望。

昨天清晨，风雪似乎稍微小了一些。他们决定出发。穿上所有能穿的衣服，带上尽可能浓缩的食物、药品，以及那份希望。林舟还记得自己把玲架在脖子上时，小女孩眼中除了恐惧，还有一丝闪亮的期待：“爸爸，到了那里，就有热巧克力喝了吗？”

他当时用力点头，喉咙哽咽。

路途比想象中更艰难百倍。齐腰深的雪吞噬着每一步力气，狂风像无形的墙壁，一次次把他们推回去。低温贪婪地啃噬着体温和意志。有好几次，林舟觉得自己就要永远倒在那片纯白里，化为其中一个不起眼的凸起。是苏晚紧紧抓着他的胳膊，是背上玲玲微弱的呼吸，逼着他一次又一次从雪地里爬起来。

接近傍晚，在他们体力即将耗尽时，走在最前面探路的大刘突然发出了一声嘶哑的呼喊：“光！看到光了！”

所有人都抬起头。透过迷蒙的风雪，在山巅的位置，一点暗红色的、微弱却稳定的光，如同鬼魅的眼睛，在灰白的背景中闪烁着。

希望的注入让他们爆发出最后的潜能。他们手脚并用地向上攀爬，肺部火烧火燎。那红光越来越近，越来越大……

然后，他们看到了光源。

不是预想中救援队的强力信号灯，也不是任何现代科技的造物。

那是一座废弃不知多少年的寺庙。或者更准确地说，是一片断壁残垣中，唯一还算完整的主殿。殿门早已朽烂倒塌，寒风在空荡荡的厅堂内肆意穿梭。而在大殿中央，摆放着一个巨大的、布满绿锈的青铜香炉。炉腹内，某种东西正在安静地燃烧着，散发出那种诡异的、仿佛浸透了血色的暗红光芒。

没有热量。只有光。

他们踉跄着围拢过去，每个人都像是被抽走了灵魂，呆立在香炉旁。

炉子里燃烧的，是骨头。大大小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