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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山羊与狼的故事

《献祭名单》

老山羊在悬崖边开了一家临终关怀院。

第一位病人是匹奄奄一息的狼。

“我年轻时咬死过七十八只羊，”狼喘息着，“包括你的父母。”

老山羊平静山羊平静地喂它吃药：“我知道。”

第七天深夜，狼突然挣扎坐起：“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老山羊望向窗外月色：

“等你死后，你的毛皮、牙齿和爪子，

将换来三十只小羊羔过冬的粮食。”

崖顶的风，像是亘古以来就在吹，带着凛带着凛冽的哨音，刮过那片嶙峋的怪石和几丛枯瘦的荆棘。除此之外，便只有无尽的灰白——白——灰白的天空，灰白的岩石，连偶尔飘过的云，都沾染着几分了无生气的苍白。

在这片荒芜的边缘，紧挨着万丈深渊，立着一栋歪斜的二层木屋。木头是被岁月啃噬过的深褐色，布满干裂的纹路，牌匾挂在门口，随着狂风每一次每一次发力，发出执拗而痛苦的呻吟，仿佛下一秒就要连同固定的钉子一起被抛下悬崖。牌匾上，是几个被风雨剥蚀得快要辨认不出的字——“归涯居”。

这里是老山羊山姆的领地，他的“生意”，就开在生死边界线上。

他此刻正站在屋外一块探出悬崖的巨石上，四条腿像钉进去的木桩，稳稳地扎根在风里。风吹乱了他那把已经不算浓密的胡子，也吹动着他身上那件洗得发白、打了好几个补丁的旧外套。山姆的目光垂得很低，望着脚下深渊里翻滚不休的云雾，那双总是半眯着的棕色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既无恐惧，也无眷恋，只有一片沉积多年的疲惫和平静。

回到屋内，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复杂的味道。苦涩的药草气是主调，混杂着陈年木料的腐朽味，以及一种……若有若无的，属于衰败生命的腥甜气息。壁炉里的火苗有气无力气无力地跳动着，光影在墙壁上投下山姆忙碌时微微佝偻的影子。

角落里堆放着晒干的药草，一些洗净的瓶罐，还有几件半成品的手工木器。一切都显得井井有条，却又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孤寂。

蹄子敲在老旧地板上，发出空洞的回响。山姆走到靠窗的一张简陋木床边。床上铺着干燥但粗糙的草垫，上面躺着的，是他这“归涯居”目前唯一的“客人”。

一匹曾经极其强壮，如今却只剩下骨架支棱着的苍灰色老狼。它的皮毛失去了光泽，多处脱落，露出底下暗沉的皮肤。一道狰狞翻卷的伤口从它的左眼下方一直撕裂到前腿根部，腐坏的气息正丝丝缕缕地从那里散发出来。它的呼吸很困难，每一次吸气都像破风箱在拉扯，带着浑浊的痰音，每一次呼气则伴随着压抑不住的痛苦呜咽。

山姆默默地打来温水，用干净的软布蘸湿，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老狼伤口边缘的脓血。他的动作熟练而稳定，带着一种超越物种的专注的专注。擦洗完，他拿起一旁石臼里捣好的墨绿色草药膏，均匀地敷在那可怕的创伤上。

冰凉的药膏触碰到皮肉，老狼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紧闭的眼睑颤抖着，但没有睁开。它喉咙深处滚出一串低哑的咆哮，充满了威胁，却虚弱得如同呓语。

山姆不为所动，继续着手上的工作，用干净的布条仔细地将伤口包扎好。然后，他端起一个陶碗，里面是用草药熬成的稀薄汤汁。他用一只木勺，耐心地、一点点地将药汁喂进老狼微微张开的嘴里。大部分药汁顺着嘴角流了出来，染脏了草垫，但山姆依旧耐心地重复着动作，直到碗底见空。

日子就这样在崖顶呼啸的风声和老狼断续的喘息中，滑过去了两天。

第三天下午，老狼的情况似乎稍微稳定了一点。它终于睁开了眼睛。那是一双褪了色的琥珀黄，蒙着一层濒死的阴翳，但瞳孔深处，仍残留着属于掠食者的锐利与冰冷。它的目光缓慢地移动，扫过漏风的屋顶，斑驳的墙壁，最后，定格在守在床边的山姆身上。

疑惑，几乎是本能地浮现。然后是更深沉的警惕。一只山羊，和一匹狼，在这样的情境下相处，本身就构成了一种荒谬绝伦的画面。

“……羊？”老狼的声音干涩沙哑，几乎无法辨清。

山姆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他正在整理一束晒干的薰衣草，准备放在屋里驱散一些不好的气味。

沉默再次降临。只有风声如泣。

又过了许久，或许是天光变暗的那一刻触动了她记忆深处的某个角落，老狼忽然再次开口，断断续续，像是在梦呓，又像是在忏悔，但那语气里，却分明带着一丝难以磨灭的、属于猎杀者的倨傲。

“我……年轻的时候……追着羊群跑……”它喘了口气，胸腔起伏得像一面破鼓。“北面的……草场……记得吗？那年的雪……特别大……”

山姆摆放薰衣草的动作停顿了一瞬，极其短暂，几乎无法察觉。他没有抬头，也没有打断。

“我……咬死过……很多……”老狼的眼中闪过一丝混沌的光芒，似乎在回忆那血腥的场景，回忆牙齿切入柔软脖颈的快意。“七十八只……我记得……清清楚楚……”

它艰难地转动眼球，试图更清晰地捕捉山姆的表情，那目光里混合着探究和一种近乎残忍的直白。

“里面……有两只老的……公羊和母羊……挡在最前面……为了护住……后面那群小的……”它咧了咧嘴，露出残缺不全、染着黑黄色污渍的獠牙，像一个扭曲的、恐怖的笑容。“我当着……那些小崽子的面……先撕开了……母羊的喉咙……公羊冲过来……角……差点顶到我……可惜……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