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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不老的故事

谁敢动我的山

开发商看中我们村的后山要建度假村。

村里老人集体反对：“山有山神，不能动！”

年轻人嘲笑我们迷信。

直到开工那天，推土机突然全部熄火，司机昏迷前喃喃道：“红衣服...小女孩...”

青峦村窝在大山的褶皱里，像被时光遗忘的一枚旧扣子。夏末的山风已经带上了些许凉意，吹过村口那棵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槐树，叶子哗啦啦地响，像是在交头接耳，传递着什么隐秘的消息。

消息是李老栓带来的。他刚从镇上的大集回来，裤脚上还沾着泥星子，人就杵在老槐树底下，那张平日里就皱巴巴的脸，此刻更是缩成了一只风干了的苦瓜。“坏了，”他嗓子发干，声音劈岔，“天要塌了。”

周围或坐或蹲的几个老人，捏着旱烟袋的手都停了动作，浑浊的目光钉子般钉在他脸上。

“镇上的人说，”李老栓喘了口气，像是要把那股子惊惧压下去，“有大老板，看上咱们后山了！说要……要推平了，建啥子度假村！”

“嗡”的一声，老槐树下炸开了锅。

“放他娘的屁！”赵老棍猛地一跺脚，手里的枣木拐杖把地上的土坷垃敲得粉碎，“推平？他们敢！那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山！是根！”

“就是！山能随便动吗？惊扰了山神爷，谁都别想好过！”孙婆子拍着大腿，声音尖利，带着一种古老的颤音。

一片吵嚷和咒骂声中，唯独陈老先生没言语。他年纪最大，背佝偻得厉害，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藏白的藏蓝色旧中山装，静静地坐在那块被磨得光滑无比的青石墩上。那是他的专座。他的手枯瘦得像老树的虬枝，指节粗大，正慢吞吞地从一只油腻的尼龙布袋里往外掏着一杆被岁月磨得乌亮的黄铜旱烟袋。装烟，压实，再用一根火柴，“嚓”一声轻响，橘黄的火苗跳跃着，点燃烟锅里的碎里的碎烟叶。他深深吸了一口，两腮凹陷，然后极缓、极长地将灰白的烟雾吐出来。烟雾缭绕着他沟壑纵横的脸，那双总是半眯着的眼睛里，此刻没有什么激烈的情绪，只有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沉淀着太多外人看不分明的光影。

他没参与议论，但那沉默本身，就像一块巨石，压在每一个躁动的心头。

消息很快被证实了。没过几天，几辆锃光瓦亮、轮胎上还带着新鲜柏油气息的小轿车，螃蟹似的开进了青峦村村口的土路，卷起半天黄的尘烟。以王经理为首的几个人下了车，男人西装革履，皮鞋亮得晃眼；女人穿着一步裙，高跟鞋陷在泥土里，走得磕磕绊绊，眉头拧成了疙瘩。村委会那间低矮的平房里，很快就传来了村长李富贵那带着讨好意味的、高八度的笑声，还有王经理矜持而清晰的普通话。

村里的年轻人们却像过节一样兴奋起来。李家的大小子李大壮，膀大腰圆，是村里年轻一辈的头儿，他领着几个半大小子，围着那些小轿车啧啧称奇，伸手想去摸那光滑的车漆，又被司机一声咳嗽吓得缩回手。

“瞅见没？这就是实力！”李大壮叉着腰，唾沫横飞，“人家手指缝里漏点渣，都够咱村吃一年！守着几座破山头有啥用？能长出金元宝还是银疙瘩？”

“就是！大壮哥说得对！”旁边有人附和，“我早就想出去打工了，要是家门口家门口就能赚大钱，谁还愿意跑那么远？”

“度假村建起来，咱都能当保安，当服务员，穿制服，多气派！”

老人们则远远地站着，聚在一起，像一群沉默的、即将面临风暴的老树。他们看着自家儿孙那副兴高采烈的模样，眼神里是复杂的情绪，有失望，有痛心，还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忧虑。

矛盾在一个傍晚彻底爆发。就在老槐树下槐树下，李大壮和一帮年轻人正热火朝天地讨论着将来在度假村里干什么工种挣钱多，赵老棍拄着拐杖过来，听见几句，气得胡子直抖：“混账东西！数典忘祖！没了这山，你们喝西北风西北风去？”

李大壮正在兴头上，被当众呵斥，脸面上挂不住，脖子一梗：“爷爷，您那都是老黄历了！山神？谁见过？这都什么年代了，还信这个？人家老板是来带咱们发财的！”

“发财？我看是招灾！”赵老棍举起拐杖就要打。

李大壮灵活地躲开，嗤笑一声：“招什么灾？我看是挡了你们的财路才是真的！整天神神叨叨的，不就是不想让村子变好吗？”

这话像一把尖刀，戳进了所有老人的心口。陈老先生依旧坐在他的青石墩上，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烟雾将他笼罩，看不清表情。但在那片模糊的烟气后面，他半眯着的眼睛缓缓睁开了一条缝，瞥了一眼梗着脖子、一脸不服气的李大壮，那目光极深，极沉，仿佛穿透了他的皮肉，看到了些别的什么东西。然后，他又缓缓阖上了眼睑，只剩下那一点暗红的烟锅，在渐浓的暮色里明明灭灭。

几天后的村民大会上，争吵达到了白热化。王经理站在台上，用投影仪放出花花绿绿的规划图，嘴里蹦跶着“高端民宿”、“天然氧吧”、“经济增长点”之类的新词儿。台下，以李大壮为首的年轻人眼睛发光，鼓掌叫好。而以陈老先生为首的老人们，则清一色地沉默着，用一种近乎顽固的姿态，表达着无声的抗议。

轮到老人代表发言时，陈老先生慢慢站起身，他没有看图纸，也没有看王经理，而是望向窗外黑黢黢的大山轮廓，声音不高，却像山涧里的冷泉，一字一句，清晰地淌过每个人的耳膜：

“山，不是石头和土堆。”他顿了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