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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要媳妇签合同

林晓晨把最后一只碗放进消毒柜时，厨房推拉门突然被推开。婆婆赵秀兰站在门口，手里捏着一叠A4纸，塑料封皮在日光灯下泛着冷硬的光。晓晨，过来签个字。婆婆的声音像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冰块，带着不容置疑的寒意。

林晓晨擦干手走过去，看见封面上家庭协议书五个加粗宋体字刺得眼睛生疼。客厅里的挂钟突然响了，下午三点整，这个时间点丈夫张磊正在公司开例会。她的指尖触到纸张边缘，发现纸页已经被摩挲得起了毛边，显然不是临时起意。

妈，这是......

别问那么多。赵秀兰从围裙口袋里掏出钢笔，笔帽上的水钻蹭过林晓晨手背，你看清楚条款，没问题就签字。

协议书第一条就让林晓晨倒吸冷气：乙方（儿媳）自愿承担全部家务劳动，包括但不限于三餐制作、衣物洗晒、家居清洁......她的目光往下扫，看到每月家庭贡献金2000元时，钢笔尖在纸面戳出个墨点。结婚三年来，她在私立幼儿园当老师的工资卡一直由婆婆保管，说是帮小两口存着。

妈，我每个月工资才四千五......

吃住都在我家，不该交生活费？赵秀兰突然提高音量，震得窗台上的绿萝叶子簌簌发抖，你当我们老张家是慈善堂？她翻到第二页，指着生育条款那栏，这第三条最重要，三年内必须生二胎，头胎是男孩也得生。

林晓晨的手开始发抖，钢笔在指间打滑。去年流产后医生特意叮嘱她体质虚弱，至少要休养两年。床头柜第三个抽屉里还锁着那张诊断证明，她原本想等张磊出差回来商量，现在看来根本没这个必要。

还有这条，赵秀兰的红指甲划过纸面，乙方不得干涉甲方（婆婆）对孙辈的教育权。这让她想起上周因为给侄女喂冰淇淋被婆婆指着鼻子骂恶毒后妈的场景，五岁的侄女是丈夫和前妻的孩子，自从半年前前妻再婚，就一直住在张家。

厨房飘来焦糊味，林晓晨猛地想起灶上还炖着汤。她冲进厨房关火，揭开锅盖时看见排骨藕汤已经结了层黑壳。婆婆抱着手臂倚在门框上冷笑：连锅汤都炖不好，难怪要立规矩。

手机在围裙口袋里震动，是张磊的视频电话。林晓晨刚要接，赵秀兰一把抢过去按掉，开会呢添什么乱？她把手机塞进自己口袋，签完字就让你走。

协议书最后一页夹着张折叠的银行卡。这五千块是定金，赵秀兰把卡拍在桌上，签了字，以后每个月多给你一千。林晓晨盯着卡面倒映出的自己，脸色苍白得像张纸。她想起结婚那天婆婆塞给她的改口费红包，回家拆开发现里面只有两张百元钞，而给伴娘的红包里都是崭新的连号钞。

我不签。她突然把钢笔拍在茶几上，墨水滴在乙方签名那栏，晕成朵丑陋的花。

赵秀兰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抓起协议书就要撕。林晓晨眼疾手快按住纸页，两人拉扯间，协议书哗啦散成几页。第三页飘到地上，正好落在侄女张雅雅的公主鞋边，孩子正抱着平板电脑看动画片，屏幕光照亮她嘴角的巧克力渍——那是今天下午偷偷吃的，按照协议第七条，乙方需确保未成年人每日糖分摄入量不超过5克。

反了你了！赵秀兰突然扬手，林晓晨下意识闭眼，却听见啪的一声脆响。张雅雅举着平板电脑站在两人中间，屏幕裂开蛛网般的纹路。奶奶坏！孩子瘪着嘴大哭，妈妈说阿姨是好人！

林晓晨趁机捡起散页塞进包里，赵秀兰还在跳脚骂白眼狼，她已经抓起玄关的包冲下楼。小区花坛边的长椅上，她一页页翻看协议书，发现最后夹着张字条，是张磊的字迹：晓晨委屈你了，妈也是为我们好，先签了吧，我回来再跟她谈。

暮色渐浓时，林晓晨坐在公园长椅上，看着协议书在晚风中哗哗作响。手机在包里震动不停，她知道是婆婆和丈夫在轮番打电话。远处广场舞的音乐传来，几个大妈正围着讨论谁家儿媳生了双胞胎。她想起昨天整理衣柜时，从婆婆旧皮箱底翻出的泛黄照片：二十岁的赵秀兰站在土坯房前，手里攥着同样的协议书，身后是抱着婴儿的公公。

突然有片银杏叶落在协议书上，林晓晨看着叶脉间细密的纹路，想起生物课上老师说过，植物的根系会沿着阻力最小的方向生长。她掏出手机拨通电话，听筒里传来闺蜜的声音：晓晨？我刚看到张磊朋友圈说你......

帮我查下离婚律师的电话。林晓晨站起身，把协议书折成方块塞进垃圾桶，对，现在就查。晚风吹起她的长发，露出脖颈间那道浅浅的疤痕——去年流产时急救留下的，当时婆婆正堵在病房门口跟医生吵架，说她故意装病不想生儿子。

路灯次第亮起，林晓晨朝着公交站台走去。手机又响了，这次是陌生号码，她按下接听键，听见张磊带着哭腔的声音：晓晨你在哪儿？妈说你把雅雅推倒了......她没听完就挂断电话，把手机调至静音。路过便利店时买了瓶矿泉水，看见玻璃门上自己的倒影，眼睛亮得像淬了火的星星。

三天后的家庭调解室里，赵秀兰把协议书拍在桌上：你们看！她早就预谋好了！调解员指着夫妻共同财产那栏，张女士，根据《民法典》第一千零六十二条，林晓晨的工资收入属于夫妻共同财产......林晓晨看着婆婆瞬间煞白的脸，突然想起结婚那天，婆婆往她手包里塞的不是红包，而是一包缝衣针。

现在那包针还躺在梳妆台抽屉里，针尖朝上排列得整整齐齐。就像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