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舍恩“反思性实践”理论对教师教育的重构——基于《反映的实践者》案例分析

一、摘要与关键词

摘要

本研究旨在深入探讨唐纳德·舍恩的“反思性实践”理论如何为深陷“理论与实践脱节”困境的传统教师教育提供一个根本性的重构框架。长期以来，教师教育普遍遵循一种“技术理性”模式，将教师视为应用外部研究成果的技术员，而非能够应对复杂、不确定情境的专业人士。本研究采用理论分析与诠释学的方法，对舍恩的奠基之作《反思性实践者》进行深度文本解读，特别是通过剖析其核心概念“行动中的知识”、“行动中的反思”与“对行动的反思”，并将其从建筑、心理治疗等领域的案例洞见，“转译”至教师教育的具体情境中。核心发现表明，舍恩的理论从根本上挑战了传统教师教育的认识论基础。首先，它将专业知识重塑为一种内嵌于实践、动态生成的“行动中的知识”，而非静态的理论与事实体系。其次，它确立了“行动中的反思”——即在行动过程中应对“惊奇”、重构问题情境的能力——为教师专业才识的核心。最后，基于此，一个被重构的教师教育模式应当以“反思性实践室”为核心，通过案例教学、教练式指导和在低风险环境中的实践模拟，来培养新手教师的专业艺术。本研究结论认为，采纳舍恩的框架，意味着教师教育必须从一种前置的、以大学为中心的理论灌输，转向一种以实践为中心、以探究为导向、贯穿职业生涯的专业学习模式。它最终将卓越教师的形象，从一个熟练的技术执行者，重塑为一个在复杂教学“沼泽地”中游刃有余的反思性实践者。

关键词

反思性实践；舍恩；教师教育；实践性知识；专业发展

二、引言

在世界范围内，教师教育领域长期被一个顽固的困境所困扰，即广为人知的“理论与实践的鸿沟”。无数职前教师在完成大学的培养课程后，进入真实的课堂时，普遍感到其在大学所学的教育理论、心理学原理与教学方法，与瞬息万变、充满不确定性的教学实际严重脱节。这种普遍的“学用分离”现象，不仅导致了新教师在入职初期的巨大挫败感与职业耗竭，更引发了对传统教师教育模式有效性的深刻质疑。这种传统模式，在很大程度上根植于一种被哲学家唐纳德·舍恩称为“技术理性”的认识论。在该模式下，专业实践被视为一种科学问题的解决过程，即通过应用由研究者生产的普适性理论与技术规则，来处理现实世界中的问题。相应地，教师教育被设计成一个“应用科学”模型：未来的教师首先在大学里学习基础理论，然后进入学校进行“实习”，其任务被假定为将所学理论“应用”于教学实践。

正是针对这一主导了整个二十世纪专业教育的“技术理性”模式，唐纳德·舍恩发起了深刻而系统的批判。在其里程碑式的著作《反思性实践者：专业人士如何在行动中思考》中，舍恩指出，技术理性模型只能有效应对那些位于“坚实高地”的、定义明确的、工具性的问题。然而，专业人士在现实中面临的绝大多数重要问题，都存在于他所说的“沼气弥漫的沼泽地”之中。这些问题是混乱的、不确定的、独特的，并且充满了价值冲突。教学，无疑是这种“沼泽地”实践的典型代表。课堂是一个动态的、充满互动的生态系统，任何精心设计的教案都可能被一个学生出人意料的提问、一次突发的行为冲突或一个意想不到的“可教时刻”所打断。在这样的情境中，仅仅依赖预设的理论和技术是远远不够的。

然而，尽管舍恩的“反思性实践”理论自上世纪八十年代被引入教育领域以来，已成为一个极其流行乃至无处不在的“行话”，但其最初的、具有颠覆性的理论内核却在传播过程中被严重地“稀释”和“庸俗化”。在许多教师教育项目中，“反思”被简化为一种形式化的要求，如撰写教学日志、制作成长档案等，变成了一种对已完成行动的简单回顾，而与舍恩所强调的、在行动过程中即时发生的、最具创造性的“行动中的反思”相去甚远。因此，为了真正理解舍恩理论对教师教育的重构力量，我们必须严谨地回归其原始文本，重新挖掘其深刻的认识论批判与建设性构想。本研究的核心问题是：舍恩的反思性实践理论，究竟如何从根本上解构并重构我们对教师专业知识、教师核心能力以及教师教育模式的理解？具体而言，本研究旨在回答以下几个子问题：第一，舍恩对“技术理性”的批判核心是什么，这一批判如何精准地指向了传统教师教育的根本缺陷？第二，舍恩的“行动中的知识”、“行动中的反思”等核心概念，如何重新定义了教师专业能力的本质？第三，通过深入分析舍恩在其著作中使用的核心案例，我们可以为设计一个真正以培养“反思性实践者”为目标的教师教育项目，提炼出哪些关键的教学法原则？

为回答上述问题，本研究的目标在于，通过对《反思性实践者》的深度诠释，系统地阐明舍恩理论的内在逻辑及其对教师教育的颠覆性意涵。本文的结构安排如下：第三部分将对“技术理性”的认识论基础、舍恩理论的核心概念，以及该理论在教育领域的传播与异化进行文献综述；第四部分将阐明本研究采用的理论分析与诠释学方法；第五部分是本文的核心，将通过对舍恩核心案例的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