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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球碳边境调节机制（CBAM）对发展中国家出口的潜在冲击——基于2023–2025年欧盟试点阶段评估

一、摘要与关键词

全球气候治理正进入一个关键的十字路口，以欧盟碳边境调节机制为代表的单边气候政策，正深刻重塑国际贸易格局。该机制旨在解决碳泄漏问题，但其对发展中国家出口的潜在冲击引发了全球范围的激烈讨论。

本研究的核心目的在于，通过系统性评估欧盟碳边境调节机制在二〇二三至二〇二五年试点阶段的制度设计与初步实践，诊断其对发展中国家出口构成的多维度潜在冲击。本研究采用政策文本分析与制度评估相结合的定性研究方法，深入解构了试点阶段的报告义务、碳排放核算方法及其对特定产业的直接影响。

研究发现，试点阶段的冲击并非直接的财政成本，而是表现为一种更具隐蔽性但也同样沉重的非关税壁垒。这种冲击主要体：其一，复杂的报告和核查要求构成了巨大的行政与技术负担，特别是对发展中国家的中小企业形成了高昂的合规成本；其二，对嵌入碳排放数据的核算要求，暴露了发展中国家在碳计量、报告和核查体系上的能力短板，导致其面临被施加惩罚性默认值的巨大风险；其三，该机制的单边性引发了严重的贸易不确定性，对全球供应链的稳定和发展中国家的“数字工业化”与“绿色转型”空间构成了挤压。

本研究结论认为，欧盟碳边境调节机制的试点阶段已显现出其“绿色壁垒”的实质，可能加剧而非缓解全球发展的不平衡，亟需在世界贸易组织框架下构建更具包容性和公平性的多边解决方案。

关键词：碳边境调节机制；欧盟；发展中国家；出口冲击；试点阶段

二、引言

在全球应对气候变化的集体努力中，碳定价和碳减排机制被视为核心政策工具。然而，各国在减排雄心和政策力度上的差异，催生了所谓的“碳泄漏”问题，即高碳排产业可能从碳约束较强的国家转移到约束较弱的国家，从而抵消了全球的减排成效。为了应对这一挑战，欧盟委员会于二〇二一年正式提出，并于二〇二三年十月一日起开始试运行其“碳边境调节机制”，简称碳关税。这一机制的启动，标志着全球气候治理与国际贸易规则的交汇点上出现了一个具有划时代意义的重大制度创新，同时也可能是一个引发全球贸易摩擦的新燃点。

欧盟碳边境调节机制的核心逻辑是，要求进口到欧盟的特定产品（在试点阶段包括钢铁、铝、水泥、化肥、电力和氢能等）的进口商，为其产品在生产过程中产生的嵌入碳排放支付与欧盟碳交易体系内企业相同的碳成本。这一单边措施的现实意义极其深远。它不仅是欧盟推动其“绿色新政”和实现二〇五〇年碳中和目标的政策延伸，更是试图将其内部的碳定价标准“外部化”，从而在全球范围内重塑生产和贸易的碳成本基准。

然而，这一雄心勃勃的机制自诞生之日起就伴随着巨大的争议，其焦点在于它对全球贸易体系，特别是对发展中国家利益的潜在冲击。发展中国家是全球供应链的重要组成部分，其出口导向型经济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对欧盟等发达市场的准入。同时，它们往往处于产业结构偏重、能源结构偏煤、减排技术和资金能力相对薄弱的发展阶段。欧盟的碳关税，无疑将直接增加这些国家出口产品的成本，削弱其国际竞争力。

本研究的核心问题是：欧盟碳边境调节机制在二〇二三至二〇二五年的试点阶段，这一“不征税”的过渡期内，究竟已经对发展中国家出口产生了哪些实质性的、潜在的冲击？这些冲击是仅仅停留在未来的预期层面，还是已经转化为现实的贸易壁垒和制度性挑战？

为了回答这些问题，本研究的目标设定为：第一，解构欧盟碳边境调节机制试点阶段的核心制度安排，特别是其复杂的“监测、报告和核查”义务。第二，基于制度分析，评估这些义务对发展中国家出口商（特别是中小企业）构成的直接行政负担和间接能力挑战。第三，探讨试点阶段的“信号效应”如何影响全球投资流向和发展中国家的产业升级空间。本文的结构安排如下：第三部分将回顾关于碳边境调节机制的经济影响、世贸组织合规性及发展中国家立场的文献；第四部分阐明本研究采用的政策文本分析和制度评估方法；第五部分是本文的核心，将详细呈现和讨论试点阶段评估的结果，深入剖析其“非关税壁垒”的实质；最后是结论与展望。

三、文献综述

关于碳边境调节机制的研究在近十年内呈现爆发式增长，形成了三个主要的学术话语分支：其一是关于机制的经济效应与减排有效性的模拟分析；其二是关于其与世界贸易组织规则合规性的法理辨析；其三是关于其对发展中国家影响和南北公平性的批判性评估。

第一股文献，即经济效应与有效性分析，主要依赖可计算一般均衡模型和计量经济学方法。大量研究表明，碳边境调节机制在理论上确实能减少“碳泄漏”，但其全球减排效果往往有限，而其贸易效应则更为显著。学者们普遍认为，该机制将导致贸易转移，即欧盟将减少从碳效率低的国家进口，转向从碳效率高或同样实施碳定价的国家进口。这些研究为理解碳关税的宏观经济后果提供了基础，但其模型假设往往高度简化，难以捕捉现实世界中复杂的制度摩擦和企业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