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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秦散文 左 传 《左传》是为《春秋》作传的三部著作之一。作者据认为是战国初年鲁 国史官左丘明。 《春秋》是我国第一部编年史，它用17000余字记录春秋时代242年的 史实，虽可称 “言简”，却不能说“意赅”。由于过于隐晦而语焉不详，以 致贻人以 “断烂朝报”之讥。与 《公羊传》、《谷梁传》偏重阐发“微言大 义”不同， 《左传》专注于从史实方面补充《春秋》。它直接解释经文的话 较少，因此可看成一部独立的历史著作。通过这一著作，春秋200余年的政 治、经济、军事、文化等方面的诸多史实得以存留。 《左传》善于用极俭省的笔墨刻画出人物的细微动作和内心活动，使之 栩栩如生。又善于条理井然地描述纷纭变幻、气象万千的征战场面。它为后 代的历史著作和叙事散文树立了典范。 《左传》注本很多。晋杜预注、唐孔 颖达疏的《春秋左传注疏》较为通行，而今人杨伯峻先生穷一生精力所著《春 秋左传注》，旁搜博采，是研究 《左传》成就最高的集大成式的著作。 郑伯克段于鄢 初，郑武公娶于申，曰武姜。生庄公及共叔段。庄公寤生，惊姜氏，故 名曰寤生，遂恶之。爱共叔段，欲立之。亟请于武公，公弗许。 及庄公即位，为之请制。公曰： “制，岩邑也，虢叔死焉，佗邑唯命。” 请京，使居之，谓之京城大叔。祭仲曰： “都城过百雉，国之害也。先王之 制：大都不过叁国之一，中五之一，小九之一。今京不度，非制也，君将不 堪。”公曰： “姜氏欲之，焉辟害？”对曰：“姜氏何厌之有？不如早为之 所，无使滋蔓，蔓难图也。蔓草犹不可除，况君之宠弟乎？”公曰： “多行 不义必自毙，子姑待之。” 既而大叔命西鄙、北鄙贰于己。公子吕曰： “国不堪贰，君将若之何？ 欲与大叔，臣请事之；若弗与，则请除之。无生民心。”公曰： “无庸，将 自及。”大叔又收贰以为己邑，至于廪延。子封曰： “可矣，厚将得众。” 公曰： “不义不昵，厚将崩。” 大叔完聚，缮甲兵，具卒乘，将袭郑。夫人将启之。公闻其期，曰：“可 矣！”命子封帅车二百乘以伐京。京叛大叔须段，段入于鄢，公伐诸鄢。五 月辛丑，大叔出奔共。 书曰： “郑伯克段于鄢。”段不弟，故不言弟；如二君，故曰克；称郑 伯，讥失教也；谓之郑志。不言出奔，难之也。 遂置姜氏于城颖，而誓之白： “不及黄泉，无相见也。”既而悔之。颖 考叔为颖谷封人，闻之，有献于公，公赐之食，食舍肉。公问之，对曰：“小 人有母，皆尝小人之食矣，未尝君之羹，请以遗之。”公曰： “尔有母遗， 繄我独无！”颖考叔曰：“敢问何谓也？”公语之故，且告之悔。对曰：“君 何患焉？若阙地及泉，隧而相见，其谁曰不然？”公从之。公入而赋： “大 隧之中，其乐也融融！”姜出而赋： “大隧之外，其乐也泄泄。”遂为母子 如初。 君子曰： “颖考叔，纯孝也，爱其母，施及庄公。《诗》曰：‘孝子不 匮，永锡尔类。’其是之谓乎。” 本篇是为 《春秋》“郑伯克段于鄢”六字作传的文字，因以之为篇名。 它极其细腻地叙述了郑国统治集团为了争夺政权而骨肉相残六亲不认的史 实，不但令偏狭任性的姜氏，骄纵愚蠢的共叔段以及既富人情味又聪明睿智 的颍考叔跃然纸上，如睹其人，更入木三分地刻画了郑庄公的老谋深算和阴 鸷狠毒。 本篇见于隐公元年传。 曹刿论战 十年春，齐师伐我。公将战，曹刿请见。其乡人曰： “肉食者谋之，又 何间焉。”刿曰： “肉食者鄙，未能远谋。”乃入见。 问： “何以战？”公曰： “衣食所安，弗敢专也，必以分人。”对曰： “小惠未遍，民弗从也。”公曰：“牺牲玉帛，弗敢加也，必以信。”对曰： “小信未孚，神弗福也。”公曰：“小大之狱，虽不能察，必以情。”对曰： “忠之属也，可以一战，战则请从。”公与之乘。 战于长勺。公将鼓之。刿曰： “未可。”齐人三鼓，刿曰：“可矣。” 齐师败绩。公将驰之。刿曰： “未可。”下，视其辙，登，轼而望之，曰： “可矣。”遂逐齐师。 既克，公问其故。对曰： “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彼竭我盈，故克之。夫大国难测也，惧有伏焉。吾视其辙乱，望其旗靡，故 逐之。” 本篇记录了以弱胜强的齐鲁长勺之战。着墨不多，却写得有声有色。曹 刿的自信、善断和足智多谋刻画得尤为成功。 见于庄公十年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