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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文文学 2010．5．(总第 1O0期) ·7 · 初拟儒学深层结构说 (1996) 李泽厚 摘 要 ：所谓儒学的 “表层”结构，指的便是孔 门学说和 自秦 、汉以来的儒家政教体系、典 章制度 、伦理纲常 、生活秩序 、意识形态等等 ，它表现为社会文化现象，基本是一种理性形态的 价值结构或知识——权利系统 所谓 “深层”结构，则是 “百姓 日用而不知”的生活态度 、思想定 势 、情感取 向；它们并不能纯是理性 的，而毋宁是一种包含着情绪、欲望，却与理性相交绕纠缠 的复合物 ，基本上是 以情——理为主干的感性形态 的个体心理结构。这个所谓 “情理结构”的 复合物 ，是欲望、情感与理性(理知)处在某种结构的复杂关系 中 它不只是 由理性、理知去控 制 、主宰、引导、支配情欲 ，如希腊哲学所主张；而更重要的是所谓 “理 ”中有 “情”，“情”中有 “理”，即理性、理知与情感 的交融、渗透 、贯通、统一。我认为，这就是 由儒学所建造 的中国文化 心理结构的重要特征之一 它不只是一种理论学说，而 已成为某种实践的现实存在 ．． 关键词 ：儒学；深层结构 ；情理交融；文化心理 中图分类号 ：C102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6—0677(20l())5-0007—08 著作中，而且也在 日常语言中 ，但在这种使用 中，并未 明确 “儒 ”的标准 ，因之也无法界定和 在探讨 “儒学”之前，首先似乎应该做却一 回答 “什么是 儒‘学 ”’、“哪些人算 儒‘家 …等等 直没好好做的，是 “正名”工作 ，即尽可能地澄 问题 清一下 “儒 ”、“儒学 ”(或 “儒家”、“儒教”)这些 (2)在 “现代新儒家 ”等学术 圈子里 ，“儒 语词 、概念在使用 中的意义。在澄清的尝试中， 学”、“儒家”尽管也未给予定义式的规范，但可 也许可 以看 出儒学在近代 中国的某种处境和 以看 出，他们认为 (虽然并不完全一致)“儒学 变迁，并引出值得研究的问题 。 命脉”或 “儒家精髓 ”主要是孔 、孟 、程 、朱 、陆 、 当然 ，这里不可能作分析哲学式 的细致讨 王这一思想传承和理论线索 ，认为这条 “道 问 论 ，而仍然 只能粗略地看看这个语词 的一般使 学”、“尊德性 ”即 以心性论为主干 的 “内圣”哲 用情况。这似乎可分 出以下几种 ： 学 ，才是 “儒”的根本特征 依据这一标准 ，其中 (1)“儒 ”(家 、学 、教 ，下 同)是与 “墨 ”、 一 些 比较彻底者把董仲舒排斥在儒家正统之 “道”、“法 ”、“阴阳”等 思想 、学派相并立 、并称 外 (如劳思光)，有 的则明确指 出叶适是孔子的 而 言。这是最早 (先秦)也是最广泛的一种用 “敌人”(如牟宗三 ，由此 叶适之不属于儒门 “道 法 ，①至今仍然如此。不但在哲学史、思想史的 统”自不待言)。有的则没有这么极端，含含混 作者简介 ：李泽厚 ，男，著名哲学家 ，现居美 国 中国社会科学院哲学研究所研究员 、巴黎国际哲学院院 士、美 国科罗拉多学院荣誉人文学博士．． · 8 · 李泽厚：初拟儒学深层结构说 (1996) 混地承认萄子 、董仲舒 以至叶适等人也是值得 不认 同儒家 ，而 宁愿认 同于更为含混模糊 的 谈论的儒家 “传统文化”或 “文化传统”之类的观念或词语 (3)但实际上 “儒 ”、“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