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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典籍与文化 ZH0NGGU0DIANJIYUWENHUA No4 2010(总第75期) 补谈所谓 “匆匆不暇草书’’ ◆辛德勇 西晋卫恒 《四体书势》记述东汉人张芝之草 《昨疏还示帖》，字作正书，除第一行作十三字， 体字迹 “号 匆‘匆不暇草书”’，后世多将此语理 稍有参差外，其馀数行都是满行一十 四字，端正 解为因时间仓促而来不及或是顾不上使用草书 严整，诚如所谓郊庙俎豆⑧，正与上述窦章书札 书写，即读作 “匆匆，不暇草书”。虽然很早就有 形式相同，而同书载录的张芝书 《秋凉平善帖》， 人对此说提出异议，但迄今为止，绝大多数人依 虽然是写作草体，但谋篇严整，结体谨饬，且历 旧秉持这一看法，在这当中，以博学著称的钱钟 代以来鉴赏家皆信 以为出自张氏手迹④，恰可 书就是一位很有代表性的人物①。因聂诸相关 为此增添一更为直接的实例 。昔启功论清人恽 记载，此说颇有抵牾，两年前我写了一篇题作 《张芝 “匆匆不暇草书”本义辨说》的小文章，试 作新解，以为所谓 “匆匆不暇草书”，本来出自张 芝在书牍上 自署的谦辞，为 自己匆促间来不及 起草向受信者致歉，后来人们借用这句套话来 称颂这位 “草圣”的书法，于是也就出现了 “号 匆‘匆不暇草书’’’的说法 。盖卫恒所谓 “号”者 ， 犹言 “世号”，亦即世人之通行称呼，而这一重在 社会上衍生的语义，与张芝本人的初衷，已经没 有一丝一毫关联②。当时在撰写这篇文章时， 见闻未周，基本没有参考相关文物考古资料，近 读 《淳化阁帖》以及长沙东牌楼出土东汉简牍等 钟繇 《昨疏还不帖》 早期信函实物，知可对此再做一些补充说明。 首先，我在前文指出，张芝在书信末尾添注 寿平题画文句，谓南田翁 “流传题画稿本巨册， “匆匆不暇草书”，系 自谦云因没有预先起草显 片语支词，胥先起草，纵横修短，一一安排，乃知 得失礼，这是因为当时比较庄重的书信，往往需 阮步兵之脱略礼法，转见其为至慎之人，而翁之 要依照草稿悉心抄录。当时我是举述窦章致马 书笔，世人但观其秀丽，不知正是大道至柔，得 融书之行数、字数俱规整如一作为证据来说 明 致婴儿之道也”⑤。知悉此理 ，便很容易理解 ， 这一点。今检读 《淳化阁帖》所收曹魏钟繇书 传世名家法帖，其文句看似随意，往往却是精心 ① 钱锺书 《管锥编》之 《全上古三代秦汉三国六朝文》一。八 “全晋文卷三o”，中华书局，1979年，页 1124— 1127。 ② 拙文原刊 《中国典籍与文化))2OO9年第 1期，后略作增饰，改题为 《也说 “匆匆不暇草书”》，收入拙著 《困学 书城》，生活 ·读书 ·新知三联书店，2009年，页 156—173。 ③ 宋佚名 《宣和书谱》卷三，上海书画出版社，1984年，页 21。 ④ 参见水宝佑 《淳化阁帖集释》正编 历《代名臣法帖》卷二汉张芝 “秋凉平善帖”，上海古籍出版社，2009年，页 57—58；又同卷曹魏钟繇 《昨疏还示帖》，页63。 ⑤ 启功 论《书绝句一百首》之八十六，据作者文集 启《功丛稿》之 《艺论卷》，中华书局，2004年，页92—93。 一 ]28 — 读书丛札◆ 结构 的结果①。 都是用 以表示言不尽意③，即谦称未能做到社 会普遍期望而实际上又几乎没有什么人会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