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原乡：海外创作心灵栖息地的寻找.pdfVIP

·史进 语言原乡：海外创作心灵栖息地的寻找 海德格尔在谈到寻找诗的存在时有过这样的表述：“我们 试图来翻译阿拉克西曼德的箴言(古希腊哲人，在这里被视为 古老诗人——引者)。这就要求我们把一个以希腊文言说出来 的东西翻译到我们的德语中去。为此，我们的思想在翻译之前 就必须转度到那个以希腊文言说出来的东西那里。运思着转变 到那在箴言中达乎其语言的东西那里，这乃是跳越一个鸿沟。 此鸿沟绝不仅仅是两千五百年之久的年代学——历史学的距 离。此鸿沟更宽更深。首先是因为我们濒临其边缘而立，此鸿 沟才如此难以跳越。”①海德格尔在这里不仅谈及了将阿拉克西 曼德这样一种“古老的歌声”传达到现代人那里的困难，也揭 示了“语际转换”的困难，这不仅是语言层面的“转度”，更 是思想层面的“转度”。这种“转度”之所以构成“难以跳越 的鸿沟”，恰恰是因为转度者濒临于两种语言、两种思维、两 种“年代”之际的身份造成的。这种状况很能说明海外华文写 作者的处境。他们要在居住国生存，不仅要在日常生活层面 上，更要在思维方式的层面上接纳另一种语言，可他们仍要以 338 华／文／文／学／中／的／原／乡／性／和／超／越／性 中文写作，作为自己的生存方式、生存内容。他们对居住国语 言的陌生限制了他们现实世界的界限，而他们又努力用母语拓 展着自己的艺术世界，这两者间的冲突造成他们心灵复杂的纠 结。这种冲突、纠结，在华人新生代、新移民作家创作中有了 更丰富的意蕴。 谁将祖先烧制的象形文字 漂流在东方的住址 用艳红、海蓝和黑暗大量复制 动用东方的风尚 一种图腾结束所有的图腾 在通往集中地的阁楼内 谁碰触了暗室东边的窗…… 这是1990年代后被视为最具代表性的马华新生代作家林 幸谦的诗句。“象形文字”，这一历史久远的汉民族文字，在此 诗中被作为历史创伤和民族图腾同时得到了祭献，其中包含着 正是新生代作家对汉字这一华族精神原乡的复杂情感。 对于东南亚华族而言，汉字是其坚守民族性的底线，跨过 这一底线，民族性就有可能荡然无存。所以，历史上东南亚华 族的华文教育，一直被赋予传承民族文化香火的重大使命。但 在现实中，华文又遭受着政治、文化的种种压力，即便在华人 聚居的新加坡、马来西亚，华文教育背景的人在升学、就业、 晋升等方面遭受的压力也远比英文、马来文教育背景的人要大 得多。而由于种族间的矛盾冲突，华文教育有时还会成为引发 冲突的导火索。在这种情况中，汉字自然成为一种历史创伤、 一种民族图腾出现在新生代作家笔下。 339 多，丸f爻，纯，谵，境，奇，诵，卑，叉7爻，海 新生代作家生活于几代祖居的南洋社会，华人社会的本地 化、教育制度对华语的排斥、市井语言的渗透等，都使得华人 母语及其包含的华族文化特质日益萎缩。例如，有近百万华人 的菲律宾，在1995年的认同统计中，华人“在家使用的语言” 国普通话的只占13．8％和1．1％。家庭用语况且如此，华语在 工作场合和交际场所几乎不存在了。②这种母语的困境伴随华 人的本地化而变得日益严重。菲华诗人陈默在《出生仔的话》 一诗中就这样写到了菲华联姻后的家庭中华族文化的生存困 境： “妹妹初上幼稚国／爸爸考她认字／写了个‘人’／她说 ‘TAO’／爸爸搂着她／亲了又亲，然而到了学期终／爸爸又写了 ‘中国’／她茫然摇头”，父亲忙于生计，无暇顾及孩子教育， 待到一个学期过去，女儿已对汉字惘然不懂了。整个教育制度 使华族下一代从小就被菲化，所以父亲心冷身寒： 爸爸双手蒙住脸 喑哑着声调： “学‘人’倒学得好 怎么‘中国’就学不来?” 这悲怆的发问，从“咿咿”学语的现实生发开去，将语言 与东南亚华人的根本性处境联系在一起，中间有焦虑，也有无 奈：“学‘人”’暗喻着现实生存，“中国”自然不仅指汉字， 更指中华文化。为了现实生存而承受文化失根之痛，这是新生 代作家都经历着的。因此，他们对汉字母语的坚守，首先就表 现为对现实磨难的承受。不同的文字总植根于不同的文学传 统，“如马来文继承印尼、马来西亚的文学传统，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