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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元之治学宗 旨与汉宋学术史观平议 范立舟 (杭州师范大学 人文学院，浙江 杭州 310018) 摘要：阮元论学颇师承戴震，首重以古训发明义理之意究明文字、音读、训诂，然后 由字通词 ，由词 通句，由句通经，由经达道，贯通古今。研究名物典章制度不纠缠于事物名称的孤立考证，而是着眼于古 代礼制演变之大体情形，加以动态的、综合的考察，即便纯粹的语言义字的考究，亦能探究源流，揭示由 来。其学术态度，乃是一调和汉宋之大家风范。 关键词 ：阮元；汉学；宋学 中图分类号：K20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0257—0246 (2013)05-0085-05 阮元的学术宗旨与方法 阮元以提倡学术自任，在史馆提修 《儒林传》；在粤设学海堂，在浙设诂经精舍。侯外庐认为： “从学术内容上和写作年代上说，阮元是扮演了总结 18世纪汉学思潮的角色的。”① 乾嘉汉学以文字音韵 、章句训诂、典章制度为主要研究对象，以考据为主要研究方法，以谨严的 态度从经典的文字、音韵、训诂出发去寻求蕴藏于其中的微言大义。乾嘉时期一批有识见、有学养的 学者，正是从文献研究和义理探索诸方面进行了有益的探索，取得了很大的成就，阮元即其最后之代 表性人物。阮元的学术宗旨与治学方法，全面继承了由戴震所总结的乾嘉汉学典型的治学主张： “由 字以通辞，由辞以明道”，此乾嘉汉学实质精神之所在。在阮元看来 ，究明文字、音读、训诂，然后 由字通词，由词通句，由句通经，由经达道 ，乃治学不二法门： 圣人之道，譬若宫墙，文字训诂，其门径也。门径苟误，跬步皆歧，安能升堂入室乎?学人 求道太高，卑视章旬，譬犹天际之翔，出于丰屋之上，高则高矣，户奥之间，未实窥也。或者但 求名物，不论圣道，又若终年寝馈于门庑之间，无复知有堂室矣。是故正衣尊视，恶难从易，但 立宗 旨，即居大名，此一蔽也；精校博考，经义确然，虽不逾 闲，德便出入，此又一蔽也。② 侯外庐认为，此段文字阮元似乎在折衷汉宋学术，但实际上 “已经有重汉轻宋的味道”③，阮元 的学术宗 旨及其造诣，并不绝对推崇或膜拜一家之言，而是能博采众家之所长，也并不局限于一词一 义、一事一物的孤立的研究和考证，而是贯通古今，融会中外，既有纵向的考察，又有横向的比较。 研究名物典章制度不纠缠于事物名称的孤立考证，而是着眼于古代礼制演变之大体情形，加以动态 的、综合的考察，即便纯粹的语言义字的考究，亦能探究源流，揭示 由来。如其对 “邮表缀”的考 作者简介：范立舟，杭州师范大学人文学院教授 ，博士生导师，研究方向：中国古代思想史。 ① 侯外庐：《中国思想通史》第5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56年，第577页。 ② 阮元：《擎经室一集》卷 1 《拟国史儒林传序》，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第 1478册，第549页。 ③ 侯外庐：《中国思想通史》第5卷，北京 ：人民出版社，1956年，第579页。 社会科学战线 ·20l3年第 5期 ·古代 史研 究 释 ，他说： 田陌之间，相联之处，以木为表，分其界限，则可名曰表。以表系皮，则可名日缀。因之两 陌间之道路，亦即别制加田于鬏之字，名之 曰嚼。此亦字随音生，一义也 (下引扬州I古铜盘铭 证古人以表立田地疆界之事)……古人凡分行列远近长短者，皆以表缀为用。然则 《郊特牲》 所谓 “邮表啜”者，邮乃井田上道里可以传书之舍也，表乃井 田间分界之木也，啜乃 田两陌之 间道也。① “邮表缀”乃古代田地或疆域上的重要设施 ，田地边际有表 ，表以分其界限；阡陌间置邮，为传 书舍，缀则为两陌之间道。杨向奎对阮元的这一考证非常赞赏，认为解决了沉埋干载的古制，杨氏还 说，阮元 “由于善于结合金石考古学方面的知识，遂使他的学术著作更加坚实可信”。 “近代史学大 师王国维先生以甲骨与文献结合证殷商史，作出划时代贡献，而被誉为双重 (考古与文献)史料运 用之创始者，其实阮元更是大路之椎轮。”② 阮元作为训诂专家，长于古代典章制度，还有一证即考 明堂。礼制是中国古代社会运作的基本制度，而明堂礼是礼制中最重要的内容之一，是深入了解古代 社会所不能回避的重要问题。阮元认为，明堂是古代帝王举行礼仪活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