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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格分裂的肃顺 　　作为咸丰时期的重臣，肃顺的名字里，似乎含着其性格密码。肃者严肃，似乎整天一副牛肉脸；顺者，驯顺，待人当镇日里笑嘻嘻模样才是；可是，却很难片面地用几个字来盖棺定论，他到底是坚持原则的端肃的肃，还是烂忠厚做官的庸俗的俗？ 肃顺做官，很难插标签，说他是清官吗，满人说他很贪；说他是贪官吗，汉人说他很清；说他是忠臣吗？他列入了清朝奸臣传；说他是奸臣吗？他进入了后人忠臣榜。 肃顺现象 做官一边是回避肃静脸，一边是温顺低媚色，这不稀奇，但那多是以上下级来决定脸色转换的，肃顺呢，他不是，他是以满汉来分的。大清满汉分派分得厉害，满官称汉吏可能叫先生，貌似尊敬，实则生分；称满吏叫奴才，那奴才透着自己人的亲切。肃顺也分满汉，他对汉人称先生，那真是恭谨；对满人叫奴才，那真是斥责。 肃顺的满汉观里，不是亲与疏，而是能与庸；他对有水平的人，向他跑官拉关系，给提拔给袒护，他一分钱都不收，是真的不收，不是做样子的；对没能力的人，向他跑官拉关系，也给提拔却又给唾骂，送多少他收多少，送少了，他不提拔你，送得很多，他提拔你，却要骂你一顿，踢你两脚……这样子做官的，算什么官？要归纳其做官法，只能独立起名称，叫“肃顺现象”。 据说在大清朝堂密室里，立着一块碑：“宫内所立碑，系专谕满大臣。大略谓本朝君临汉土，汉人虽悉为臣仆，然究非同族。今虽用汉人为大臣，然不过用以羁縻之而已。我子孙须时时省记此意，不可轻授汉人以大权，但可使供奔走之役云云。”在大清有国策，满汉之大防，甚于历代相承的夷夏之大防。要汉人供牛马走又不让汉人吃草，这状况是肃顺给改变的。肃顺本是满人，靠着这个政治身份，身到凤凰栖，成为大清皇帝的股肱，“肃顺于咸丰年间始为御前大臣，贵宠用事，后遂入军机”；再后来，老皇帝辫子一翘，再也不省人事，死前命肃顺为顾拜大臣，可知肃顺是靠满人身份吃饭的。 但肃顺怪就怪在，“汉人有才学者，必罗而致之，或为羽翼，或为心腹”，他手下有所谓“肃门六子”，分别是郭嵩焘、王闿运、尹耕云、高心夔，另外还有李鸿裔、龙汝霖等人；肃顺看到王闿运“纵横有才略”，倒履以迎，“奉之若师保，军事多以咨之”。 曾国藩秀才带兵，打出了湘军威风，朝廷不喜反忌，“非我族人，其心必异”，有满官直接对皇帝说：“曾国藩以侍郎在籍，犹匹夫耳。匹夫居闾里，一呼，蹶起从之者万余人，恐非国家福也。”是肃顺在皇帝旁边打耳语荐汉人可用，拍胸脯担保曾国藩绝忠，“湘军初起，肃顺力言其可用，上向之”。没有肃顺，就没有曾国藩，“曾国藩、胡林翼之得握兵柄，亦皆肃顺主之”——肃顺如此荐举与保护曾国藩，收了曾国藩跑官费吗？没有；收了曾国藩的保护费吗？没有；这么罗致曾国藩，是要曾国藩做他死党吗？没有——后来肃顺被诛，朝廷来搜两人往来信，居然搜不到片言只语。 肃顺救左宗棠，也是佳话。左公得罪了满人樊燮，樊氏参了一本，咸丰口含天宪，下了旨：“如左宗棠果有不法情事，可即就地正法”，肃顺听了，将这消息放出去，又给左宗棠说项：“闻左宗棠在湖南巡抚骆秉章幕中，赞画军谋，迭著成效。骆秉章之功，皆其功也。人才难得，自当爱惜。请再密寄官文，录中外保荐各疏，令其察酌情形办理。”这句话，可值多少钱？若是贪官，没有百万不上千万，那是不会说的。 另类贪官 但也很难把肃顺算作是好官。尽管他“待汉员颇极谦恭”，然则，他待满员却是飞扬跋扈的，“肃顺秉政时，待各署司官，眦睢暴戾，如奴隶然”，眼珠瞪得铜铃大，杯子摔得炸弹响，动辄扇耳光，不时砸脑壳，不把下属当人看的。肃顺管自己管得严吗？不严，咸丰皇帝要死了，“肃仍拥女子行宫旁，纵姿为乐”，声色犬马，哪是好领导做派？肃顺推举曾国藩没受贿，死保左宗棠也没收钱——肃顺是不是视金钱如粪土？不是，“肃矜权嗜利”，是见了钱眼发绿光的人。 肃顺做派，蛮像患了官格分裂之官。官员大贪，也有讲究，大都是为贪腐安全起见，给自己定N条几收几不收，如嘴巴不紧的不收，嘴巴紧的收；办不到的不收，办得到的才收，等等。肃顺只有一收一不收，满人的收，汉人的不收，他说过，“汉人是得罪不得的，他那枝笔厉害”，好像还是从安全着眼的，其实不是。肃顺这么说，不是怕汉人将其污点记入青史，而是说汉人水平了得，能力超强，“咱们旗人混蛋多，懂得什么？” 无官不贪，肃顺也是资深贪官，只是肃顺之贪，很是另类，他收钱表面上分的是满人汉人，实际上分的是人才与奴才。是人才的，他三顾茅庐，八抬大轿，抬你去当官，不要你花钱，他给你发钱；是奴才的，你三跪九叩，去抬他轿，他才提你当官，你得大出血，你给他发钱。肃顺这般当官，搞的不是任人唯亲——按亲疏来说，满人跟他亲些，宗派与山头味道浓些；但肃顺这般当官，也算不上是任人唯贤——按贤愚来说，八旗子弟算什么贤？多的蠢奴才，他也给提拔。 对人才，他爱才，他提拔，他尊敬；对奴才，他爱财，他提拔，他轻慢。肃顺这么做官，把道德的好坏概念搞乱了；把政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