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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做”“作’’的分野 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 杜 翔 “做”“作”的关系和分合问题，可以说众说纷纭。人们总结出 来的两者的大致区别是：“做”多带体词性宾语(如“做生意”)，表 示较具体的活动；而“作”多带谓词性宾语(如“作报告”)，表示较 抽象的行为。但是按照这些标准，实际上并不能区分清楚。有些 学者把两者看做异体字，但是在使用习惯上并不都能互换。“做” “作”分合的标准是什么?究竟怎么来看待这个问题呢? 一 “做”“作”的关系 “作”的本义是“发生”(《说文解字》：“作，起也”)，在先秦时代 就已经是高频词，基本义已经是“制造”。表“制造”义的“作”后来 在口语中读做去声，而且最迟在晚唐五代，为了在字形上有区别， 专门造了“做”字，来表示这个读去声表“制造”的意义(五代时的 文献《祖堂集》中已经有了一些“做”的用例，《集韵》去声暮韵：“作， 宗祚切，造也，俗作‘做”)。就字体性质而言：“做”当是“作”字“造 也”义在去声俗读音上的分化字形，即在“造也”义上构成了古今 字。 许多学者曾对“做”“作”的关系作过讨论，王力先生说这两字 是一对骈词，一个词的旧形式和新形式同时存在就构成骈词。骈 论“做”作”的分野 359 词虽同出一源，但由于各自发展，意义可以分歧，各有分工。同一 个时期，旧形式往往只残存在书面语言里，而新形式则出现在口语 里，如“呼／唤”“逆／迎”“域／国“‘观／看”等都是骈词。(1980：47— 48)去声的“作”来自入声的“作”，后来去声的“作”写做“做”，“做” 他说：“做”和“作”本来是一个字。古代只有“作”字，是个人声字。 后来在说话中变成去声，可是读书音还是入声，就有人造出一个 “做”字来代表说话的去声字音。区分的办法基本上还是用“文”和 “白”做标准。 表“制造”义的去声的“作”写成“做”以后，“做”和有多种引申 意义的读入声的“作”构成了一对骈词，也就是说，“做”相对于“作” 是新的形式。由于给不同的读音使用了新的字形，二者也可以看 做一对同源的新旧词，王力先生的《同源字典》收录了这两个字，就 是把它们作为两个词(《同源字典》中收的“字”其实就是词)收录 的。 目前关于新旧词之间的词汇兴替现象已经有了不少研究成 语义场的历史演变作过考察(杜翔，2002)，如“饮、食”一“吃、喝”， “言、语”一“说”，“视”一“看”，“执、持”一“将”一“拿”，“击”一“打”， “引”一“拽”一“拉”，“曳”一“拖”，“履、践”一“蹈、踏”一“踩、踏”， “行”一“走”，“走”一“跑”等。上述各组，反映部分动作语义场内部 的新旧词的替换情况。以这些新旧词为例，我们能够观察词汇兴 替的一般规则，新词先在常用义上替代旧词，接着，在从实到虚的 各引申义上，逐步替代旧词，词汇兴替的结果是新词的领地不断扩 大，旧词则局限在构词层面，渐次蜕变为不成词语素；从语体上来 360词汇学理论与应用(四)． 看，旧词从口语中退缩，保留在书面语中。 具体到“做”“作”这一对新1日词上面，二者的关系为：“做”字产 生以后，以“制造”义为起点，产生了一组引申义，跟“作”的“制造” 义以后的引申意义一致，换句话来说，就是读去声的“做”字的使用 范围逐渐扩大，在口语中代替了原先读人声的“作”的“制造”义以 后的各引申意义。 二“做”的语义引申脉络 表“制造”义的“做”产生以后，使用范围迅速扩大，“作”原有的 各种引申义也产生了。如《祖堂集》中有了“做梦”“做官”“阎罗王 是鬼做”“做一个定场”等引申义的用法。据马彪(1995)的研究， 到了金代的《董解元西厢记》，“做”的使用范围、使用频率都远远超 过了“作”，全书用“做…‘作”充当动词的例句共130句，其中用“做” 的句子95句，约占73％，“做”既可单独充当谓语动词，带体词或 谓词性宾语，也可以放在“变…‘唤”等动词后接体词或谓词性宾语。 意义主要是“制造”“充当”“从事”“进行”“成(为)”等。而“发作” “兴起”“写作”等义项只用“作”或多用“作”。 以上考察说明，至迟到了金代，“做”在口语中不但在“制造”义 上，而且在“制造”义以后的各引申义上也替换了旧词“作”。这是 因为“做(作)”的“制造”义跟别的引申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