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法国民法典宪法化.docVIP

论法国民法典宪法化 　　摘要：《法国民法典》具有极为崇高的地位，为形成和维系大革命以来的法兰西社会提供了重要的法律基础。但20世纪80年代以来，法国宪法法院通过合宪性审查不断使民法典受到宪法规范的约束、辐射和渗透，实现了路易·法沃赫教授所说的“宪法化”。30余年的宪法化进程使民法与宪法的关系进入了一种规范语境，民法典在规范上已经受到宪法的切实约束，同时，民法典作为“真正宪典”的社会作用也逐渐被人权宣言所取代。在探讨民法与宪法的关系时，“民法典是真正宪典”这一社会学命题不应错误地扩大到规范领域，更不能不顾时代变迁，忽视宪法化的时代背景。 　　关键词：法国民法典宪法化人权宣言社会学命题规范语境 　　中图分类号：DF2（565）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3-8330（2013）06-0110-07 　　一、引 言 　　1804年《法国民法典》在民法学者的心目中具有极为崇高的地位，它原则鲜明、编排合理、逻辑严谨，是民法典编纂的里程牌；它语言简洁、修辞优美，其文学特点一直倍受后人称赞，甚至被学者们评价为一部“出色的法国文学著作”。①而且，它作为近代第一部民法典对世界上很多国家的民法典产生了重要影响，甚至可以说它为民法的演变开启了一个至今尚未结束的新时代，它所确立的民事立法体系、原理、概念，“依然是世界民法的奠基石”。②学者们甚至超出了民法学范畴对《法国民法典》的地位进行研究和评价，在此方面，法国著名学者让·卡波尼埃（Jean Carbonnier）教授最早在20世纪80年代提出了一个最为引人注目的命题，即认为《法国民法典》是“法国的真正宪典（La véritable Constitution de la France）”。③此后，卡波尼埃教授还对这一命题进行了复述和补充。④ 　　卡波尼埃教授的评价不仅在法国学术界影响深远，而且被研究法国法的英美法学者频繁援引。⑤在我国，民法学界也经常援引该论断来证明民法（相对于宪法）的基础性或根本性地位，“《法国民法典》是‘最为持久的唯一真正的宪法’”等诸如此类的说法在我国民法学论著中随处可见。⑥ 　　追本溯源，我们需要分析卡波尼埃教授的立论本身，此外，廓清《法国民法典》是否??及在何种意义上是“法国的真正宪典”这一问题，对于我们辨析民法与宪法的关系亦不无助益。 　　二、《法国民法典》：卡波尼埃命题的法学悖论 　　（一）《法国民法典》的社会作用与卡波尼埃命题的社会学视角 　　1804年《法国民法典》在法国法律史上具有不可替代的地位，而且其作用的范围远远超出了民法的范畴。对此，我国著名法学家谢怀栻先生的总结极为全面：第一，它规定了近代民族国家的几个基本原则，奠定了近代法律的基石，即法律统一原则、法律不溯及既往原则、立法与司法分立原则、公私权（公私法）相互独立的原则。第二，它规定一切法国人都享有民事权利，这是《人权宣言》中平等原则的体现，是对此前的封建社会特权等级身份的否定。第三，它奠定了近代民法中财产法的基础，即所有权绝对和契约自由。第四，它促使婚姻法世俗化，否定了家父在结婚方面的绝对权力，排除了教会对身份问题的干预，否定封建继承制度，只承认财产继承等。第五，它树立了近代法中的个人责任原则。⑦所有这些要素对近代法兰西社会都极为重要，若是缺少其中任何一项，恐怕近代法国社会都无法形成和维持。 　　⑥例如刘楠：《论公、私法二元结构与中国市场经济》，载梁慧星主编：《民商法论丛》（第4卷），法律出版社1996年版，第65页；赵万一：《从民法与宪法关系的视角谈我国民法典制订的基本理念与基本构架》，载《中国法学》2006年第1期，第120页。 　　⑦参见谢怀栻：《谢怀栻法学文选》，中国法制出版社2002年版，第384—393页。 　　⑧前引③Jean Carbonnier书，p.309. 　　⑨Rémy Cabrillac：《法国民法典200年的演化》，燕林译，载《判解研究》2004年第6辑，人民法院出版社2005年版，第171页。 　　⑩Jacques Bouineau et Jérme Roux， 200 ans de Code Civil， Paris： Association pour la diffusion de la pensée franaise， 2004， p.54.正是遵循着人们对《法国民法典》重要社会作用所达成的共识，卡波尼埃教授提出了对自己命题的最重要论证：“在社会学意义上，如果人们更愿意在实质上认为民法典正好具有宪典的意义，那正是因为民法典概括了一系列的思想，正是以这些思想为基础，法兰西社会（la société franaise）在大革命伊始得以形成，并直到今天通过发展这些可能变化着但却从未背弃的思想才得以继续形成”。⑧需要特别强调的是，卡波尼埃教授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