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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神话源头与颂歌 　　惠特曼是美国文学史上第一个有意识并成功摒弃英国和欧洲大陆的文学羁绊,以“一个典型美国新式民主人物”的眼光观察美国社会和人民,以现代“美语”发言的伟大民族诗人。20世纪的中国更多关注惠特曼诗歌创作中的社会性、政治性因素与现实主义倾向,较少探究其超验主义因素与神秘主义倾向,发掘与填补此项不足,对深度诠释《草叶集》、全面理解惠特曼有积极的意义。作为“美国神话”的源头与颂歌,惠特曼诗作中的神秘主义倾向是明显的,其性质是一种诗性神秘主义,这种诗性神秘主义的思想来源系出多门,在《草叶集》中有细密的艺术体现。 　　[关键词]美国神话;惠特曼;诗歌创作;神秘主义;民族诗人;《草叶集》 　　[中图分类号]I106[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4-518X(2010)04-0099-09 　　傅守祥(1970―),男,文学博士,华东政法大学科学研究院研究员、文化生态与中国形象研究中心主任,浙江大学教授,主要研究方向为比较文学与艺术哲学。(上海201620) 　　本文系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消费时代的文化生态与审美伦理研究”(项目编号:09CZW014)及中国博士后科学基金资助项目(资助编号:20080441125)的阶段性成果。 　　 　　独立战争的胜利,使美国走上了一条崭新的发展道路,但独立后的几十年里美国却在文化、精神上严重依附于英国和欧洲大陆。19世纪初,爱默生首先在思想界倡言精神独立,随后惠特曼等人在文学创作上加以响应,从而形成了美国历史上的“文艺复兴”。这其中,沃尔特#8226;惠特曼的功绩是显赫的:当同时代其他诗人对美国仍以“外国人的眼光”观察、以“过去的声音”发言时,惠特曼却坚持以他“自己的眼光”观察、以“现代的语言”说话,从而赢得了“最伟大的现代歌手”[1](P81)的称号。 　　惠特曼以其伟大作品展示的是一个民族的勃勃生机与旺盛生命力,一种波涛汹涌、前仆后继、长江后浪推前浪式的不可遏止的发展势头。这其中虽有一些阴暗面,但诗人所持的是一种包容态度,所谓“水至清则无鱼”,正像前辈诗人歌德、后世伟人恩格斯一样,惠特曼认为痛苦和邪恶正是人生进取和社会发展的鞭策力量。更难能可贵的是,惠特曼在其诗作中首次塑造和展现了一个多维度的“美国神话”,一个人们久违了的、关于成功与幸福的“地上乐园”形象,开启了“美国梦”的普世神话。 　　 　　一、《草叶集》:歌唱自我与民主的美国抒情史诗 　　 　　《草叶集》于1855年第一次出版后,到1891年共出了9版,诗歌数量随着增长。这部诗集不但忠实记录下美国在那个时代的发展与壮大,而且反映了诗人惠特曼心灵的成长历程。这部以诗意神秘主义的现代观念创作的诗歌集,其核心意象是“草叶”,它是宇宙间最平凡、最伟大的生命的象征,它是“神的手巾”,宣告着宇宙的神秘;它是“坟墓未经修剪的美丽的头发”,死亡像生命一样必要,也像生命一样美好。诗人惠特曼借“草叶”表达了超越个体生存的、对宇宙间浩荡不息的生命洪流的彻底信仰和神秘信念。《草叶集》中处处都能让人感受到神秘的宇宙生命的存在。 　　惠特曼崇仰英国思想家卡莱尔,曾在《论英雄与英雄崇拜》中指出:“诗人的基本特性,就在于他发现现实中一切事物的神秘性和无限性的那种天才。借助自己的作品,诗人向人们呈现出神圣之物和她的象征。”在《草叶集》的前几页,屹立着两行诗:“我自己将只写下一二指示着将来的字,/我将只露面片刻,便转身急忙退到黑暗中去。”(《未来的诗人们》)这两行诗综述了惠特曼对自己有限但却重要的成就的看法。到现在,还没有一个人能确定他的“一二指示着将来的字”究竟何所指。然而,惠特曼也说过:“我将我自己遗赠给泥土,然后再从我所爱的草叶中生长出来,/假使你要见到我,就请在你的鞋底下找寻吧。”(《自己之歌》第52节)① 　　于是,百余年来,人们从他提供的有限文字中,寻找其中包含的一切线索。他曾被定为“民主诗人”、“自我诗人”、“科学诗人、“性诗人”、“神秘诗人”、“唯物诗人”、“爱国诗人”、“宇宙诗人”等。而令人大为惊讶的是:他的作品像《圣经》一样,可以引用来支持这些说法中的任何一个。他容许这种复杂性与包容性,因为他说:“我自相矛盾吗?/很好,我就是自相矛盾吧,/(我辽阔广大,我包罗万象。)(《自己之歌》第51节) 　　惠特曼可以轻易地接受各种矛盾,但他对自我的专注和忠诚却保持前后一致,丝毫不肯马虎,他发表看似矛盾的见解,以便对内在的幻想保持忠实。惠特曼历经少小、老大,历经喜乐、失望,而一直保持的幻想,乃是未受侵犯的“自我”,是强不可撼的自我意识――这是生命最可贵的财产。 　　惠特曼以自我意识的主题为基础,在上面构筑他的诗的上层建筑。他特别关注自己的本性与时代,在其中充分发掘自我个性与民族精神,并且以气势雄浑、具有独特生命的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