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形记》细读.docVIP

《变形记》细读 　　［内容摘要］ 卡夫卡的《变形记》，讲述了理解的困难以至不可能。格里高尔?萨姆沙三次爬出房间，谋求理解，三次失败，并遭到一次比一次更严厉的惩罚。理解的困难，在于语言的有限性和对话的不对等性。甲虫象征了这种有限和不对等。那副女士画像则暗示了格里高尔以及卡夫卡对理解的渴望。 　　［关 键 词］ 理解；对话；语言；不对等。 　　［作者简介］ 叶奕翔，广东警官学院讲师，文学硕士，主要从事小说史与小说美学研究。 　　 　　一 　　 　　卡夫卡的《变形记》，讲述了理解的困难以至不可能。“理解”，是解读《变形记》的重要关键词。 　　然而人们对此重视不够，往往抓住“异化”做文章：劳动异化、金钱异化、世态炎凉、孤独……并大致得出两种结论：批判异化，或者逃离异化①。 　　我们必须注意到，小说一开始，格里高尔就变成了一只甲虫。变形后的遭遇，才是卡夫卡讲述的重点。那么，格里高尔变形后遭遇了什么？这些遭遇又意味着什么呢？如果从作品本身（而不是从主义或伦理定势）出发，那么，我们应该承认，最基本的方面，就是理解的困难以至不可能。 　　诚然，格里高尔对工作的抱怨，有“累人”“长年累月到处奔波”“低劣的饮食”等，但更为主要的，是理解的缺席： 　　真不知自己生就什么命，竟落到给这样一家公司当差，只要有一点小小的差池，马上就会招来最大的怀疑！在这一个所有的职员全是无赖的公司里，岂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忠心耿耿吗②？ 　　旅行推销员几乎长年不在办公室，他们自然很容易成为闲话、怪罪和飞短流长的目标，可他自己却几乎完全不知道，所以防不胜防。直待他精疲力竭地转完一个圈子回到家里，这才亲身体验到连原因都无法找寻的恶果落到了自己的身上。 　　…… 　　实际上，格里高尔与整个外部世界的紧张关系，都与理解的缺席密切相关。他通篇都在吁请理解，然而理解却不可能，终于凄凉地死去。《变形记》分为三节，在每一节，格里高尔各爬出房间一次。我以为，他这是在谋求理解。由此，《变形记》讲述了这样一个过程：格里高尔三次谋求理解，三次失败，并遭到一次比一次严厉的惩罚。 　　第一次爬出，本是对外部世界的要求的回应，是为了消除人们的疑虑。为此，他不惜付出受伤的代价：“他准是不小心弄伤了什么地方，因为有一股棕色的液体从他嘴里流出来，淌过钥匙，滴到地上。”他希望人们能理解他的处境，然而事与愿违。首先看到他的秘书主任，先是“哦”的一声大叫，然后“一只手遮在张大的嘴上，慢慢地往后退去，仿佛有什么无形的强大压力在驱逐他似的”。母亲瘫倒在地，父亲“紧握拳头”“一副恶狠狠的样子”。在此情形之下，格里高尔明白，要摆脱困境，必须向主任秘书解释清楚。可是他的意愿愈是强烈，主任秘书跑得愈快：“格里高尔急走几步，想尽可能追上他；可是秘书主任一定是看出了他的意图，因为他往下蹦了几级，随即消失了，可是还在不断地叫喊‘噢’，回声传遍了整个楼梯。”无奈之下，只得求助于父亲，然而父亲只想把他赶回房间。 　　第二次，有读者以为是为了保护那副画③，其实不然。恰恰相反，他是为了帮助妹妹和母亲，而且为此置那副画于不顾：“格里高尔也想帮忙――要救那张图片以后还有时间――可是他已经紧紧地粘在玻璃上，不得不使点劲儿才能够让身子移动，接着他就跟在妹妹后面奔进房间，好像他与过去一样，真能给她什么帮助似的。”这不能不说是善意的、寻求理解的表示。《现代汉语词典》这样解释“交流”：“彼此把自己有的供给对方。”但“彼此”在这里不可能。当格里高尔试图向“对方”提供帮助时，“对方”回报他以惩罚：玻璃片划破了他的脸，腐蚀性的药水溅到了他的身上。最终一只苹果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背上，并深深地陷了进去。格里高尔再次失败，“眼光已经逐渐暗淡了”。 　　在妹妹的演奏的召唤之下，格里高尔第三次爬出房间：“格里高尔又往前爬了几步，而且把头低垂到地板上，希望自己的眼光也许能遇上妹妹的视线……他决心再往前爬，一直来到妹妹的跟前，好拉拉她的裙子让她知道，她应该带了小提琴到他房间里去，因为这儿谁也不像他那样欣赏她的演奏。他永远也不让她离开他的房间，至少，只要他还活着；他那可怕的形状将第一次对自己有用；他要同时守望着房间里所有的门……”我以为，这是《变形记》中最为动情的一次描写。格里高尔再次遭到拒绝，妹妹大叫：“我们一定得把他弄走”“他一定得走”。前两次，格里高尔都是被父亲的行为暴力赶回房间，最后一次，遭遇的却是妹妹的话语暴力。然而这一次的打击是致命的。妹妹，这个和他最亲近的人，用的是卡夫卡的一个女友的名字。卡夫卡在信中写道：“此外女主人公叫格蕾特，至少在第一部分中不会丢您的脸……其实这是个旧故事，已经一年多了，那时我还不知道珍重格蕾特这一名字，在写作这篇故事的过程中我才逐渐懂得要珍重它。”④格雷特（Grete）和格里高尔（Gregor），前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