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词》抒情主人公的有限视点与首句异文问题.docVIP

《凉州词》抒情主人公的有限视点与首句异文问题 　　[摘要]唐诗《凉州词》首句异文久辩难决，是由于诗篇抒情人及其视点问题，没有引起人们的重视。“黄河远上”句，清人吴乔按作品中人物(抒情人)的有限视点质疑“何得为景”，而不少评论者则按诗篇作者的全知视点为之辩护。其实，《凉州词》的抒情主人公是作品中前来边塞访问的旅客(作者化身)，作者是以旅客的有限视点写景抒情的。因此，首句所描写的应是“黄沙远上”，而非争辩中的“黄河远上”或“黄沙直上”。而“黄河远上”论者影响较大的“征人”说和“倒望”说，以及在美感、意境和环境等问题上的一些辩词，皆有值得商榷之处。 　　[关键词]《凉州词》；异文；抒情人；有限视点；“黄沙远上” 　　[中图分类号]1206，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6604(2009)04-0060-05 　　 　　唐诗虽多异文，但大都经探讨作者本意而得以辨正。唯王之涣《凉州词》首句，自唐代至明代陆续出现的4种文本，从清代到现代评论界争辩难决，被视为“文学史旧案”。 　　现代通用的“黄河远上”句，据评论者考证出自明代诗集。清代诗论家吴乔对其真实性提出质疑：“黄河去凉州千里，何得为景?且河岂可云直上白云耶?”(吴乔《围炉诗话》卷三《丛书集成初编》)对此认同者不少，他们主张以出自宋代诗集的“黄沙直上”取代之。但从清代另一诗论家吴骞开始，反驳吴乔的质疑者更多。他们重“美感”而轻真实，大都从主观鉴赏的角度为之辩护。有人说“黄河远上”四字，更能表现“山川壮阔雄伟的气象”，因而“较富于美感”(沈祖?薄短迫似呔?诗浅释》)。又有人说改作“黄沙”，则“索然无味”。似乎众口铄金，以致至今广为流传的是“黄河远上”文本。但对此文本的非议，却屡见不鲜。 　　这一争辩历经百年而无定论，原因之一是部分评论者并不明确，争辩的目的应是力求还此唐诗以本来面目。评论者应以求真的校勘为己任，为探寻作者本意而深究作品实际，以及作者的创作实践和创作个性。不能因实物考证的困难，便认为“很难据底本以断其是非，而只能据义理以判其优劣”(沈祖?薄短迫似呔?诗浅释》)，以致停留在“判其优劣”的所谓审美鉴赏上。科学的方法论，要求从已知求证未知。“很难”并非等于束手无策，“是非”当以是否符合作者的创作个性和作品的有机结构为标准，“义理”应以探寻作者的本意为目的，“优劣”则不能以不同历史时期的审美观念为依据。放弃辨别真伪是非的校勘性质的任务，必然导致争辩性质和目的的模糊不清，以致有人曲解现代接受美学关于审美过程中的“具体化”和“创造性接受”等术语的含义，对明代人把出自唐代《集异记》的“黄沙远上”改为“黄河远上”，大为赞赏，说这“一字之改，实属一种审美境界的开拓”。这更换作品题材“黄沙”为“黄河”的“一字之改”，与我国文学史上众多“一字师”之类故事的性质大不相同。它严重背离了作者本意，不能说是“创造性的接受”，而是“再创作”。 　　“再创作”按理是不必探讨的。可是，这仅仅是一说而已。4种文本的先后出现，不少学者并非不知其详，但众说纷纭，各持己见，每种说法似乎都有不是轻易能否定或肯定的理由。出自唐代《国秀集》的“黄河直上”，尚有不少人对它的“黄河”一词十分重视；而《集异记》的“黄沙远上”，又有人对其“古本”持异议。其实，“黄沙”的异文“黄河”是怎样出现的，《集异记》的“黄沙远上”文本为什么是可信的，已有学者通过考证作出了答复。可是，“黄河远上”论者仍然提出这样那样的问题，因此，评论者不能局限于实物的考证上。 　　 　　一、抒情人及其视点 　　 　　人的实际视力是有限的。吴乔之所以提出“何得为景”问题，显然，他认定“黄河远上”景象是在作品中人物的视线之外。在吴骞等一部分“黄河远上”论者看来，抒情人也是作品中的人物，是因即将出塞远征而怀念家乡的“征人”，“黄河远上”景象出自这些“征人”怀乡的想象。 　　更多的“黄河远上”论者认为抒情人不是作品中的人物，而是作者自己。例如，不少人以王昌龄的诗句“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为例，认为像“青海这个大湖和玉门关也是远不相干的，诗人却不妨把它们拉在一起”(刘逸生《唐诗小札》)。为什么呢?这种种说法的主要意思是：作者依据自己的审美意识和创作意图，可以把“远不相干”的景物“拉在一起”。这就是说，作者的视点不是“有限”的。 　　综上所述，这久辩难决的异文之争的焦点：一是抒情人，也就是事物(包括背景)观察者是谁(作者或作品中某个人物)的问题；二是观察方式是否采取有限视点的问题。这两个问题正是当代小说视点理论所探讨的“由谁看”和“怎么看”两大问题。抒情诗与叙事小说皆为个人独创的语言艺术，原本就是文学大家族中的同胞姐妹，在很多方面是相似相通的。它们生动感人的艺术形象皆源自作者对生活的感受和观察，因此，都存在着视点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