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的烛光-陈忠武著.pdf

前言：写作 的困难 有一位外国作家 曾经说过 ，作家就是写作 困难的人 。我不 是作家 ，同样的问题却一直困扰着我 。像拧开 的水龙头一样倾 泻而出，举手投足间就 向读者献上一大堆精神食粮 ，我常常羡 慕那些有这种能力的人 ，但我对此连想都不敢想 。对我来说 ， 写作是一项严肃 、复杂而又矛盾重重 的事务 ，也是一个 困难的 和具有多重性的选择。 经过 时间的过滤和淘洗 ，回忆与怀 旧总是美好 的成分居 多，即使是苦涩 的回忆也会生出一丝甜味来 。我生于南方的一 个偏僻 闭塞的小山村 ，按现在的人 口政策 ，我没有机会来到这 个世界 。和我同时降生的是一场史无前例的大动乱 ，但那场灾 难对我 的童年生活并没有太大的或者说可 以感觉到的影响。影 响肯定是有 的，因为没有 比较 ，也就没有感觉 。家乡没有什么 惊天动地 的人和事 ，在文化上几乎是一个空 白。童年生活是贫 困的，记忆 中，只有在农忙或过年过节时才有机会吃上一顿干 饭 。当然 ，童年生活也是快乐 的，穷人 的孩子早当家 ，下河摸 鱼，上树掏鸟，摘野果 …在大 自然 的怀抱 中还是能够找到不 少野趣 ，贫 困并不能夺去童年生活的快乐 ，人在童年时代总是 能够在一无所有 的地方找 到乐子 。每 当 回想起盛夏 晚上纳凉 时，爷爷躺在竹制软榻上 ，摇着大蒲扇 ，赶着大蚊子 ，我常常 坐在爷爷的肚子上数天上 的星星 ，听着爷爷 口诵 ： “人之初 ， 性本善 。性相近 ，习相远 。苟不教 ，性乃迁 ……”心中总是会 泛起一丝温暖。 爷爷是一个文盲 ，却对文字有着一种异乎寻常的神秘感和 敬畏感 ，他坚决反对任何故意或恶意踩踏 、毁损文字类物 品的 行为 ，甚至有一些不可思议 的规训和禁忌 ，大概是相信文字有 什么说不清道不 明的魔力 。这让我无话可说而又不得不说 。他 常常挂在嘴上 的一个警告是 ，如果故意或恶意踩踏 、毁损上面 带有文字 的纸张等东西 ，就有 眼瞎的危险。我至今也没有弄 明 白，爷爷 目不识丁 ，何 以能够将 《三字经》倒背如流 ，迄今我 也只能记住开篇的几句 。在他漫长 的人生道路上 ，伴随着他 的 是折磨人 的贫穷、饥饿 、单调 的 日常生活 、没完没 了的艰苦劳 作 、反反复复的治乱循环和无 以自主 的命运 ，尝遍 了人情冷暖 和世态炎凉 。在时 尚人士的眼里 ，爷爷属于没有见过什么世面 的乡下人 ，没有见过天安 门，没有见过 自由女神 ，没有见过埃 菲尔铁塔 ，没有住过星级宾馆 ，没有坐过高级轿车 ，没有喝过 可 口可乐 ，没有吃过红烧牛排 ，没有和大人物握过手 ，没有和 大名人对过话 ，没有和 国际惯例接过轨 ，也没有说过什么大道 理 ，但他 的精神世界却真实而坚定 ，他活得有 自己的尊严 ，纯 朴而不矫情，敬鬼神而心怀坦荡，很有些豪迈阳刚之气 。 从听爷爷 口诵 《三字经》开始 ，我有了一些 比较 明确的文 字记忆 ，从小就对文字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待到认得若干汉字 时，就开始渴望拥有却始终没有得到的 《地道战》、《地雷战》、 江侦察记》、《南征北战》、《智取威虎山》、《奇袭 白虎团》 等这样一些小人书，那是一种多么强烈的渴望啊 ！在没有多少 书可读 的年代里 ，我甚至将 《澜沧江畔》这样 的如今不忍卒读 的大部头一字不拉地读完 。年少多梦 ，作家梦 曾经在一个不谙 世事的农家孩子心中萦绕 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有一天 ，我读 到了台湾作家三毛的一些文章，终于 明白自己缺乏做一个好作 家的才情、灵气和艺术天分 。作家梦从此破灭 ，放弃了化腐朽 为神奇 的念头，却落下了喜欢读书和思考的病根 ，也落下了一 双近视 眼。我迷上书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理 由，一个人摊上这 样无可救药的毛病，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随着年岁的增长 ，我历事渐多，也多读 了一些书，开始明 白一些事理 ，知道人世间除了鸟窝、知了、螃蟹、青蛙和野果 之外，还有血与泪、爱与恨、美与丑 、善与恶 、真与假 、是与 非，以及人生命运的变幻无常 。从鲁迅那里 ，我明白了文字可 以成为战士前行的 匕首和投枪 ，也可 以成为戏子表演的行头和 道具 。在其生命 的最后时刻 ，鲁迅怀着无限的失望和悲愤 ，毅 然决然地 以一封长长的公开信与整个知识界决裂 ，他用一种奋 身孤往 的决绝方式来维护他情有独钟 的汉语传统、思想和写作 的全部尊严 ，告别了这个他又爱又恨 的世界，他终于没有到达 他愿意去的天堂 、地狱或黄金世界 。这一事件给了我极大的震 动 ，使我明了一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