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化”与“化古”——论吴兴华的拟古诗.pdfVIP

我本是江南的人来江北作客 不忍想家乡此时寒雨正纷纷 这首诗，总体意境很能让人想到杜牧的“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 牧童遥指杏花村”。所选用的意象中“鸱鸪”一词，更有深厚的文化背景。李涉的‘鹋鸪词)中有“惟 有鹤鸪耀，独伤行客心．”李白诗《越中览吉，有“越王勾践破吴归，战士还家尽锦衣。富女如花满 春殿，只今唯有鹧鸪飞。”因此，“鹧鸪”自然成了游子思乡、中心凄惶，或繁华不再、满目凄凉的 意象。吴兴华诗中出现“鹧鸪”二字，我们有了这个阅读积淀，便能轻而易举地触摸到诗人的思绪， 这也是他讨巧之处。但这并不是不好，这样很好，那么庞大的文化传统，我们怎么能弃之不用? 当然，五绝小巧精致，不容易闪展腾挪。让它表现更新颖的主题，确实有些难度。那么我们再 来看看诗体较长的‘拟古》．‘拟古’o一诗，诗如其名，拟的正是五言古诗．全诗共十六行，按内容 可分四节： 不忍看墙头青青柔草 不忍看阶下骚骚啻兰 日出听见那人的长吁 日落听见那人的短叹 写男子一“那人”——的相思之苦。骚骚，马疾走状，阮籍‘咏怀(-1-一)中有“皋兰被径 路，青骊逝骚骚”之句。而这里用于形容时光迅速消逝．他触景伤情，不敢看此刻柔草幽兰的勃勃 生机，又不忍想年华易逝，万物速朽，真是“思之不得，辗转反侧“，只得长吁短叹，不可终日． 绝代的佳丽产自南国 眉色如望平远昀秋山 自爱若至冰冷的程度 与自卑岂非同逆自然 这一节衔接上一节，点出男子朝思蓦想的人儿，乃是一位南国的绝代佳丽．然后正面描绘其美 貌，以远山比喻眉色。这一比喻，花间词中常见，如。一双愁黛远山眉，不忍更思惟”。，以及。小 山重叠金明灭”“．而。自爱”与。自卑”之辨，显然是男子的埋怨之词了。求爱不得，反生怨气， 也是人之常情。 天空两金丸往后奔走 广衢高楼呜响着佩环 使君的玉马长嘶不进 高楼的侠少辍杯而观 这一段回忆男子初遇美人时的场景。第一句化用韩愈诗句“日月如跳丸”(‘秋怀诗》之九)。天 空中日月往后奔走，自然是时光倒流。那时男子正在街市，看见美人登高楼，佩环鸣响，气度非凡． 再以旁人的举止，衬托佳丽之美。这很能让人想到汉乐府‘陌上桑》，先是描写罗敷的装束：“青丝 为笼系，桂枝为笼钩．头上倭堕髻，耳中明月珠。缃绮为下裙，紫绮为上檑。”而后写他人的反映： o《拟古》，见《吴兴华诗文集·诗卷》(世纪出版集团，上海人民出版社，20晒)第115页． o韦庄：‘荷叶杯(绝代佳人难得)，见‘花闻集·尊前集》(华夏出版社，1998)第49页． “温庭筠：‘菩萨蛮(小山重叠金明灭)’，见‘花问集·尊前集》第13页． 5 “行者见罗敷，下担捋髭须。少年见罗敷，脱帽著梢头。……使君从南来，五马立踟蹰。”尤其是 “使君的玉马长嘶不进”一句，活脱脱就是“使君从南来，五马立踟蹰”的改写。 珍重谢良媒殷勤之意 我若有所待彼有所贪 他年尘阁深闭着重悔 只在此刻心神移动问 这一节写托良媒以求美人，“我若有待”，“彼有所贪”，俨然一场交易。但他并不顾这些，尽管 手段是世俗的，但他珍视此刻的心旌摇曳，有真爱而不追求，只恐落得日后懊悔不已。 总体而言，这首诗所要表达的主题，不过是美人如花，君子好逑，除此以外，似乎也别无寄托， 内容颇显单薄。不像曹植的‘美女篇》，通篇以美女自喻，抒发自己怀才不遇，抱负不展的悲哀。想 起吴兴华论陈维崧‘上芸麓先生书》一文时所说的：4这无异是文字上的疲劳轰炸。如果读者看到末 了，尚能头脑清醒，回味一下他说的内容，不过是没有儿子，打算娶妾，希望帮忙而已。为了达到 这点内核，需要咬破如此厚的果皮，显然是得不偿失．”魄段评论似乎也能用在吴兴华自己的这首 诗上。 再来看这首诗里出现过的意象：墙头青草．阶下幽兰，绝代佳人，南国，眉色如秋山，金丸、 广衢、高楼、佩环，使君，侠少，尘阁……无不是古色古香。这些意象曾被历代名家缓慢发掘，反 复书写，已经积累了丰富的含义。“美的发现一旦为人们所接受，这就使诗人可以更加自由地轻松地 来组合新的意境．””只是很遗憾，吴兴华没有用这些精美的意象，组合成让人耳目一新的意境来。 当然，这还不能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