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文学的“历史时间”变奏———《狂人日记》与《希望》论.docVIP

鲁迅文学的“历史时间”变奏———《狂人日记》与《希望》论 提 要: 鲁迅在《狂人日记》中即已表明希望是在于将来的历史时间观，到人与时后，更是一语道破: 将来好的，跟我前去。可是，行进到《野草希望》中时，我对时间的认知意识则将目光转向过去，变为希望潜伏于充实的过 去。此后便通过一系列哀悼散文，将希望的目光完全转向记忆中的猛士身上。从狂人喊出救救孩子，经夏 瑜式的虚构身外的青春，到悼念在暗夜中英勇牺牲的青年，鲁迅文学从未中止过对身外青春的探寻。但文本中的人 物经常伴随着死亡情结或心理上的绝望，由此反激出一种死后之生或绝望中的抗争，最终完成了吾将上下而求索的悲剧 文学。 关 键 词: 鲁迅; 死者的希望; 均质时间; 悲剧命运 中图分类号: I206. 6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3 - 3637( 2018) 05 - 0193 - 07 鲁迅在《狂人日记》( 1918) 中就通过叙事者我 率直地表明，我是一个混了多年的、有着四千年 吃人履历的存在。进而疾呼: 没有吃过人的孩子， 或者还有? 救济孩子对此，竹内好指出: 狂人日记成就了一个文学者，但它所成就的是吾将上下 而求索的文学者。它作为中国近代文学最初的里程碑之作，预示着鲁迅将与古代诗人具有同样的悲剧命运。[1]95 - 96 此见解敏锐地指出鲁迅作为一个悲剧作 家的诞生，但并未进一步关注我为何要疾呼: 救济孩子以及我的悲剧与孩子的关系。因为，这 震耳发聩的疾呼分明是对希望的呼唤，是对真的人的世界的憧憬[2]306 ，且与未来的孩子( = 身外 的青春) 息息相关，而至今很少有人论及此问题。即从我的三十多年的发昏经历到四千年吃人 履历的时间飞跃来看，叙事者在思考人的存在时 显然是把我作为一个历史的人，且与马克思的 历史唯物史观相通: 人既不是理性的存在，也非费尔巴哈所说的生物学的存在，而是时间存在的、一个历史的人。[3]6 在此，三十年与四千年的重合无疑暗示 着觉醒者背负的历史重荷[2]308 。那么，从历史时 间而言，我在直面历史重荷，进而思考希望 时，是以何时为目标采取行动呢? 鲁迅曾说: 我虽然自有我的确信，然而说到希望，却是不能抹杀的， 因为希望是在于将来，决不能以我之必无的证明，来 折服了他之所谓的可有，于是我终于答应他也做文章了，这便是最初的一篇《狂人日记》。[4]441 可见，我是以希望在于将来来企划自己的行动，即与均质时间过去的现在、现在的现在和未来的现在无论在何时何地都是同质的相比，鲁迅早期作品的 时间哲学是在未来中企划理想的历史时间 观: 与过去的现在相比，应优先考虑现在的现在，而相比二者未来的现在更优先，也即鲁迅早期作品的历史时间与黑格尔的时间论时间来自未来的未来优先论[3]175 暗合。 可是，到《野草》中的《希望》( 1925 ) 后，鲁迅的 历史时间观明显发生改变。当文本中的我放下了希望之盾时，首先听到的是过去的裴多菲的 希望之歌，以及他对暗夜止步后回顾着茫茫的东方时悟出的绝望之为虚妄，正与希望相同，而并非是将来。事实上，当我决意用身中的迟暮来肉薄这空虚的暗夜时，却惊然意识到: 暗夜又在哪里呢?这就暗示着未来的虚空性。对此，李何 林指出: 裴多菲不再走下去，回过头来向着曙色欲晓的茫茫东方了，看见了一线光明的希望。[5] 即鲁迅把裴多菲在不同时间完成的诗篇加以对比发现，希望是诱惑人的虚妄，而绝望也是骗人的虚妄。也正是以此为媒介形成了鲁迅对希望与绝望的新的认知抛弃一切观念上的希望，面向过去，在过去的废墟中发现至今尚未实现的、从世界的彼岸到来的希望之路。而这一时间三维的认知又与本雅明的历史哲学相通: 对本雅明来说，未来是虚空的。历史哲学所要探讨的对象不是这样的未来，而是充 实的过去。假如人类有希望可言，那么，这 希望既不在虚空的未来，也不是进步主义者 所说的未来，而在于充实的过去。并且，假 设只有在瞬间才能抓住真正的充实的过去， 则希望就在这瞬间之中。即如果说这就是 现在仍是未实现的、来自彼岸的尚未到来意义上的未来，那么，它就不在虚空的将来，而在相反方向的过去。也即我们眼前闪现的已经过去的事物或已经是废墟的东西，正以某种信号暗示着尚未到来的希望。[3]114 可见，以《希望》为转折点，鲁迅文学对历史时 间的认知由希望在于将来转变为希望在于充 实的过去。但至今未见有关鲁迅文学的历史时 间认知之转变及其根源的探讨，进而论及在《希望》之后的小说中又有何不同表现。 在谈到小说的创作时鲁迅曾说: 所以我的取材， 多采自病态社会的不幸的人们中，意思是在揭出病苦，引起疗救的注意。[6]526 在此，挖掘产生病态社 会之根源的创作动机和旨在唤起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