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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水》中象的诗化 一 诗歌的物观描述:传统物 “形象”是中国古典认识论体系中一个非常重要的范畴。一般来说，我们可以追溯到周毅的《周易》一书中的“圣人创造形象以实现自己的目标”。它后来又派生出许多既相区别又有联系的文论术语, 诸如兴象、境象、气象、语象、意象等等。至于“物象”, 蒋寅曾作过相当完备的解释, 认为“语象是诗歌本文中提示和唤起具体心理表象的文字符号, 是构成本文的基本素材。物象是语象的一种, 特指由具体名物构成的语象”。本文就是在这个意思上使用这一术语的, 目的是与“是经由作者情感和意识加工的由一个或多个语象组成”的“意象”区别开来。因为意象主要属于诗论范畴, 而小说之中的物象虽然往往也具有诗歌意象的特征, 但二者之间毕竟不能完全等同。 作为后发文类, 小说受到诗歌的影响是极其自然的。有学者认为, “唐代是个诗的朝代, 我国诗歌意境大规模地渗入小说机体也始自唐代”。 (P44)这就是说, 诗歌在小说发展的初期就已对其产生了显著的影响。但诗歌进入小说不是一蹴而就, 而是一个由粘贴到化入的渐进过程。所谓“粘贴”是指诗歌以整体的、原生态的形式直接进入小说。这当然“自有其美学功能, 不能一概抹杀”, (P224)但那些既不能绘景抒情又无助于写人叙事, 有时仅供作者炫才之用的俗套就难免赘疣之嫌。而“化入”则如盐之入水, 无形而有味, 融入小说的不一定是有形的诗而主要是诗的精神与气质。最为成熟的当数《红楼梦》, 许多看似平常的景物环境描写不仅营造了情调氛围, 而且还在深层次上映射出了人物的性格特征。五四小说家也很好地继承了这一传统, 通过物象的运用从不同的路径成功地将传统诗艺化入了现代小说, 一些作家对于物象的意义与功能还有创造性的革新, 使之更好地适应了现代小说的发展趋势。 五四小说(1)中出现的物象固然是异彩纷呈, 种类繁多, 但并非杂乱无章, 不可归纳。本文先从小说家的取象及对物象意义、功能的赋予等角度对其作一粗疏的梳理, 然后再讨论物象的运用对五四小说所产生的影响。在全面考察的基础上, 本文选取废名、郁达夫、鲁迅这三位小说家的小说作为典型个案。理由如下:他们都学贯中西;他们都是诗歌、小说兼擅的两栖作家;他们在小说物象的运用上都有着极其鲜明的个人风格。 二 废名小说中“自然”的艺术表达———与自然事物的关联 尽管有着深厚的外国文学素养, 但废名堪称五四时期最自觉地皈依传统的小说家。他曾自称其小说创作“分明受了中国诗词的影响”。这首先就表现为其小说对于物象的大量融入。看看他小说的题目吧, 短篇就有《桃园》、《竹林的故事》、《河上柳》、《菱荡》;完成于30年代的长篇小说《桥》更是包罗万“象”, 有枫树、松树、杨柳、棕榈, 有梨花、金银花、芭茅, 也有碑、桥、塔、井等等, 整部作品几乎就是以具体的名物作为小标题连缀而成。尽管其中也有一些非自然物象, 但他的小说取象明显偏重于大自然中的植物界, 而且多为中国古典诗词所常取用者。 从作者赋意来看, 他小说中的物象基本上可以等同于中国传统文学的同类意象:“桃园”世界与“桃源”原型之间存在着显而易见的渊源关系;菱荡周围人物心灵的纯净无邪、生活方式的雅致古朴与菱淡雅脱俗的品性颇为类似;竹林里三姑娘的质朴娴静也很容易让人想起竹子的净直与有节;“河上柳”表达的也依然是离别之意, 暗示着陈老爹将不得不与他所熟悉的生活方式告别。 废名说他“写小说同唐人写绝句一样”。这绝不仅仅表现在“不肯浪费语言”上, 更表现在对诗的意境的追求上。在我看来, 废名小说真正的特别之处就在于它不追求人物性格的深度刻划, 而是致力于诗的意境的营造。他小说中的物象并不简单地构成所谓的自然环境描写, 其功用既不是为了说明人物性格何以如此, 也不是为了通过烘云托月以进一步强化人物的个性特征。在他的小说中, 人物与物象在地位上并没有高下之别, 更没有主从之分。他所追求的乃是二者之间的浑一圆融, 从而最终通过小说的意境化来实现小说的诗化。为了达到这一独特的审美效果, 他总是尽力发掘人的精神气质与物的客观品性之间的某种关联, 消弭人与物之间的外在差异, 从而实现二者在精神层面上的内在同一, 进而以艺术意境的和谐表现人物生活方式及作家心灵世界的和谐。从艺术渊源上看, 废名明显地继承了中国古代田园诗人那一脉。我们甚至可以说, 他的作品不过是古代田园诗的现代小说版, 其物象使用方式也将现代小说对传统诗歌意境艺术的继承推向了极致。 三 直接以季节为名的作品 郁达夫被杨义现称为“浪漫抒情派的中坚”, 而浪漫抒情小说的创作方法又“是驳杂不纯的, 混有前期浪漫主义和世纪末的‘新浪漫主义’的成份的, 是一种开放型的浪漫主义”。 (P533)杨先生在外来术语“浪漫主义”之前加上一系列限定语无疑是必要的。因为郁氏小说与浪漫主义的姻缘固然有目共睹,